花荞出了金铺,朝长生药铺走去。这是宝应县最后一个可能提供水银的地方了。
花荞还真不知道怎样才能看到长生药铺的账本,徐三哥又不在,连个商量的人也没有。无论如何,先去看看再说,万一自己运气好呢?
长生药铺在县城的南边,进出县城都要经过药铺门前那条叮当街。本来那条街叫“当阳街”,那是通往京城的必经之路,来往的马车多,马脖子上挂着的铃当总是叮叮当当响个不停,后来这条街就被老百姓叫做“叮当街”。
叮当街上酒楼、客栈不少。现在还没到午膳时间,花荞还要在街上再转转等等。
她已经算好了,晌午有半个时辰,药铺里只留一位掌柜或是副掌柜,外加一个配药伙计,铺子里其他伙计都出去吃饭了。铺子里只有两个人,人少,就忙;一忙,就有疏漏。花荞就是来看看,自己能不能捡个漏。
花荞正在东张西望闲逛,经过一家客栈时,忽然听到里面伙计和掌柜起了争执。
只听掌柜说:“叫你去你就去。刚才那位公子说得对,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住店的公子几天不见踪影,我卖了他的马,抵他欠我的房钱,这有什么不对?”
那小二许是收过住店公子的小费,他嘟囔着说:“不就是五天嘛,说不定人家明天就回来了呢?一匹马钱何止能住两天店?卖了别人的马,到时候管我们要马,去哪里找来还他?”
“还嘴硬!快去卖马!什么两天?他的行李只要还在房里,他就一直要交房钱!”掌柜有点窝火,抄起柜台里赶苍蝇的拂尘,作势要打小二,小二这才抱着头跑出去。
“小二哥!”花荞一把抓住他,往他手里塞了几个铜板,笑道:“小二哥,我向你打听件事。”
小二没好气的说:“有铜板厉害啊?说吧,你问什么事?”
“哟,看把你给气的。我刚才听说你们要卖马?不知卖的是什么马?什么价钱?”花荞装作对那匹马感兴趣。
小二往客栈里看看,丧气的说:“你要买马?我领你到马厩里看吧。反正是要卖,早卖早好,卖了我还能少喂一顿。”
花荞跟着小二来到客栈后面的马厩,里面关着的马不少,这都是住店客人的马。小二指着一匹土黄色的马说:“呐,就是那匹。”马很普通,后面墙上挂着的马鞍子,也是集市上的普通款式。看来,主人也不是什么讲究人。
“掌柜的要卖自己的马,你生什么气?”花荞笑嘻嘻的问。她说着便走过去,马正在低头吃草,听见人来,马儿抬起头,继续嚼着满嘴的干草。花浅伸手摸摸马的脖子,它还挺温顺,伸过脖子往花荞手上蹭了蹭。
“这哪里是他的马?这马是一位住店公子的,这位公子在我们住了两天,后来不知怎么,就没回店里来,包裹都还在房间。现在就是要卖了他的马,还他欠的房钱。”小二干脆一股脑说出来,最好没人敢买,看掌柜怎么卖。
“哟,这可不符合官府规定。发现人口失踪,你家掌柜的应该报官,哪能私自处理别人的财产?难怪你这么生气,小二哥你还真是个有正义感的人。”花荞顺着夸到。
“都怪刚才路过的一位缺德公子,进来问个路,还给掌柜出了这么个馊主意。”小二顺手往马槽里添了些干草又说:
“人长得倒是俊,就是不说人话。他说,若是报了官,马便充了公,到头好处还不是进了官老爷的腰包?我们一个子也得不到。”
“啧啧啧还真是不说人话,报到官府,至少可以立案调查嘛。”花荞确实有些气愤,衙门那么多挂案,就是这些不报案人造成的。这什么公子,真缺德!
她又问到:“那位住店公子登记有名字吗?我正好要去扬州,若他是扬州人,我倒可以帮忙,去通知他的家人来寻他。”花荞随口说了一处,没想到还碰对了。
“真的吗?那公子还真是扬州人。不过,他登记的应该是个假名字,哪有人叫’小酒壶’的?”说起这个名字,小二自己也有些好笑。
“小酒壶?”花荞也忍不住笑道:“若真是取这名字,估计是他爹妈给他取名时,脑子一定是进酒了。”两人又一起咯咯咯笑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