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暄见他回首望来,随即勒马停了下来,顺口一般回道:“凑巧。”
岑远:“……”
糊弄谁呢。
白鹿林地域辽阔,但自宁桓十四年起,每逢狩猎,都会由人事先在四周加设围栏,圈出一块专供狩猎的区域。
岑远习惯从边缘开始,沿着围栏绕林一圈,就是因为平时两个时辰都不见得能见得到一个人。现在这人得是有多“凑巧”,才能与他一起凑到这一隅角落里来?
岑远对上一世的这场夏苗并没有太深的印象,想来无非就是按部就班——他边打鱼边晒网地混过这两个时辰,做出一个不足以让宁帝疑心、又不会太过瞩目的成绩,将这狩猎应付过去。
至于当时的晏暄,岑远也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对方在号角吹响之后就深入林间,再见已是狩猎结束之后。那一回,对方也理所当然地拔得了头筹。
然而这一世重过夏苗,晏暄突然给他来这一出,是什么意思呢?
晏暄见岑远没有回应,让马慢慢走到他身边。
晏暄□□这匹马名唤戈影,是在宁桓二十年,由西域某国进贡给大宁的汗血宝马之一。当时正值晏暄首战告捷之后,宁帝便把这匹马赐予了晏暄。
这马性子向来桀骜,遇上另一匹马就立刻连喷了两鼻子的气,而岑远骑的马不过就是从行宫平时驯养的普通马匹,连军马都称不上,因此这时正面迎上戈影的挑衅,免不了躁动起来,马蹄子开始左右乱踏。
岑远被晃得顾不得再多想,连忙俯身安抚马匹。晏暄也一牵缰绳,低声呵斥戈影:“别闹。”
岑远:“……”
明明不是对自己所言,但甫一听见这两个字,他忽地条件反射一般笑了一声。
这个笑不似他平常那般漫不经心,反而带着几分讥讽与自嘲,只不过这一复杂的情绪只逗留了一瞬,很快就从他的表情上消失了。
晏暄却问:“怎么?”
“没什么。”岑远身下的马在他的安抚下已经逐渐平静,只剩喉咙深处还在“呜呜”地发出低沉的嘶鸣。他抚摸着马的毛发,不以为意地道:“之前也不知道为何,总有几次觉得你和以前真是不一样了。”
晏暄长睫一颤,阴影下的眸色仿佛也被染上了墨,倏然一深。
片刻后他道:“那现在呢。”
“唔。”岑远沉吟少许,“忽然就找到了些熟悉感。”
说罢,他牵动缰绳,让马迈开步子往前走去,显然是不愿就此事多说,于是晏暄也没有去追问那熟悉感来自何处,只是骑马跟在他身侧。
两人都只悠悠骑着马,马蹄声便不如来时那般激烈,混杂在些微的树叶窸窣声中,更像是气氛的调和。尽管这与他们现下该做的事情格格不入,却在这一瞬间制造出了一丝祥和的氛围。
而就在这背景声下,岑远捕捉到其中一抹细碎又清脆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