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砾起先还在笑,听完他这句话,霎时脸就冷了下来。
陈延暗道不好,又玩过了头,收了委屈神色,故作轻松的开口:“你怎么……”
“我怎么这么凶?”于砾打断他,手腕轻轻一翻,连着鱼钩翻上来一条红鲤,红鲤生了白斑,斑纹长在头顶,似云非云、迷迷蒙蒙的模样。
恰好是陈延故意放跑的那一条。
这世上多的是不长记性的鱼,贪吃贪玩不记打,躲过了一次诱惑,又得为不知餍足的脾胃买单。
直到被人开膛破肚送上餐桌。
于砾将鱼从钩子上拿了下来放进陈延身边那只小红桶里,“给你抓回来了,我去找张铭他们,你还要钓多久?”
这人情绪转变的太快,陈延原本从早上开始就带了点不开心的脾气,装过一次委屈就想被人哄一会儿。
——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
偏偏于砾不上当。
不仅不上当,还一定要将伪装撕破,体面全给拆穿,脸对脸半点不留情面地给他凌空甩一个巴掌。
陈延喉结滚了一下,转科之后一直以为被自己藏了起来的胜负欲和嚣张感全被激了出来。
一个人要是永远软硬不吃,你拿他半点办法都没有的时候,总是不免想要用些自己可能都瞧不起的手段报复回去。
讨好做什么?让对方不痛快才能让自己痛快起来。
于砾已经站了起来,陈延却还坐在原处,抬眸将他从上到下审视了个遍,最后视线停在这人左腿,轻飘飘地开口:“你腿是不是受伤了?”
话音刚落,于砾顿时收住要往外走的步子,垂下视线盯着他发旋。
陈延给鱼钩换了块饵,周围明明就很嘈杂,他声音也不大,偏偏一字不落地全都进了于砾耳朵:“所以你才没有替我去跑三千。”
“因为你腿不舒服,而不是不想帮我。”他将胳膊抵在腿上,支住了下巴,微微抬起脑袋,脖子伸展出一个弧度,被粼粼水光反衬地仿佛能看见其间血管流动,轻易下了定言。
陈延半阖着眼:“可是我很好奇,哥哥。”他说,“那为什么不走呢?”
对面有不守规矩的小孩往水里扔了一大块面包,搅得满池秋水都在动荡,陈延不慌不忙,鱼线浮在空中轻轻晃了晃,居然还真有不知死活的小鱼没去凑热闹而是围上来盘旋。
陈延笑了一声:“你应该也挺忙的吧,运动会前前后后加上周末得放五天假,你为什么不走啊?”
鱼终于咬了上来,陈延看着那条不知道即将面对什么的鲤鱼,将声音放的很轻,像是怕惊扰到猎物:“不放心我吗?”
“你自己都受伤了,也不走,也不跟我说,故意在那等我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