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底的天气最是炎热,又闷又晒,烤的人心慌。
于砾去医务室找老杨开了张假条,溜进了器材室躲拉练,外面是中气十足跟太阳一起滋啦冒烟儿的“一二一!”,他搁里面躺仰卧起坐垫上玩俄罗斯堆方块。
不是不想玩别的,主要是他那老爹几百年不回家,一回来不知道上哪得了神经病看了眼成绩单就去移动公司给他把卡换成了省流的。
于砾看不懂他是对百年老校师大附中有意见,还是对16年混账他儿子有意见。
但他清楚自己要是跟老于待一起久了,总得干个三四五六架,干脆眼不见为净跑山里待了半月,回来就忘了办卡这回事。
再想起来都军训了,高一新生全都强制住校,给他燥得不行。
就跟这天似的,闷的人缺氧头疼。
像是随时都会砸下豆大的雨来。
下雨的话不知道今天下午大会还开不开。
老杨给他开假条的时候还特意提了一句“高中可就这一次,汇报典礼都不参加的话以后回忆起来别后悔啊。”
于砾觉得他这话说的不对。
一辈子满打满算几十年,事事周全、桩桩件件尽善尽美的人生上哪找去。
阴差阳错、值得人后悔的事那么多,多一件少一件又有什么影响。
老了之后就得跟孙辈语重心长地开个头“我当年啊,要是怎么怎么样,就不会怎么怎么样了”才对味,不然这一辈子活的顺风顺水的有什么意思。
张铭要在这的话准得说他一句“你就是不想站太阳底下听人训话训一下午,嫌烦。”
但张铭不在这,外面军训拉练地动山摇,这里就只有堆方块抵消时候的音效声,于砾乐得自在。
只是堆了好一会儿,人都给堆麻了正思考要不干脆出去晒太阳得了的空档,器材室门从外被推开了。
这时候高二还没开学,高三还在暑期补课阶段,不可能有体育课。
体育组老师一天也就出一两个人值班,没人闲得慌会没事往这跑。
于砾顿了一会,缓缓从垫子上坐起来,摁灭了手机屏幕和声音,朝声源处看过去。
外面可能真的要下雨,光线特别昏暗,这间器材室又是在操场看台下面挑高空间里隔出来的,一扇小窗常年半合,阳光照不进来,灰尘和阴影常相伴。人影破落在老旧泛漆的篮球架上,毛茸茸的黑色短发和军绿色肩袖不时露出来,偶尔顺带上一截白到像是营养不良一般的颈项。
不仅白,还细得相当好看。
被人从背后偷袭,轻轻一扭就会断了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