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地里滚大的孩子没什么城府,柳栐言看中他们心性单纯,便有意要这些小家伙做柳承午的引路人,让他能和真切又平常的人与物多做接触。
柳栐言定下主意,之后的授业就干脆按着第一天的方法来,除了会多讲解些字意词义外,就再没有其它让步,而林江他们虽然知道老师用清水写的字存不了多久,却苦于无法跟上速度,到最后还是只能扭头去向师兄求救,没几天就对柳承午缠的不行,不仅在做功课时喜欢黏他,连平常遇上新奇事了也要特地跑过来同他讲,俨然是上边多了位兄长的架势。
他们黏人黏的紧,家中父母自然不会毫无发觉,只是小孩子藏不住事,又没有隐瞒的必要,便早在入门当天就按耐不住,拿着自己不成气候的字迹炫耀过来炫耀过去的,让附近的大人想不知道都难。
虽然是借由小娃娃的口来说,可这白纸黑字都摆出来了,又哪里像是在胡编乱造,周边听得消息的人家将孩子们聚起来好好核实了一番,确定这位柳姓的先生不仅识字,还治好了林满的病,当即对他重视起来。
毕竟不论是能救人的大夫还是会教书的夫子,拿出来都足够令人心生尊敬,柳栐言一下占了两个,得不到礼遇才是奇怪,只是这里的住民实在不算富裕,就算想有什么表示,也凑不出一份像样的谢礼,最后只能叫林江去探口风,说是若柳先生不嫌弃,他们愿意轮流负责一日三餐的饮食。
柳栐言本就不是为了报酬行事,等从林江那听到如此质朴的示好了,反倒觉出对方心意真诚而乐得接受,他没做推拒,便每天带了柳承午一起走街串巷,贪新鲜似得尝起百家饭的滋味。
柳栐言不擅厨艺,也没有跟父母学习的机会,但一直认为家常菜之所以有个家字,就是因为做法多是从家庭中的长辈那传下来的,什么时候放盐什么时候放糖,分量该放多少时间该掌多久,都会有习惯上的差别,所以即使是用同样的食材,这每家每户做出来的味道也该有所不同。
他对此有些期待,每顿饭就都尝的挺认真,却是越尝越觉得自己的设想正确,而若说习惯师承于长辈,柳栐言回想了下还在山里时由柳承午负责的吃食,与其它比起来倒也各有千秋,他隐约记得那人说自己曾跟过一位厨娘,如果猜测的不错,柳承午在摆弄菜式上的习惯就应当全是和她学的。
柳栐言不知道那位厨娘对柳承午算不算照顾,但比起在刀口舔血挣扎求生,定是柴米油盐的日子更加奢侈,柳承午在做暗卫时能有机会遇上那么一次,只像个普通人那样平平常常地学习如何调味炖汤,对于心疼他过往的柳栐言来说已经是莫大的安慰。
他因这份欣慰心情甚好,待人便愈发温和亲切起来,有时无事可做了还喜欢替人看看病诊诊脉,不论是什么样的陈年旧疾,都能开出些方子来调理缓解,他没开口收过诊金,如果遇到谁家处境困窘,也不介意帮忙垫个药费,即使对方觉得过意不去,硬要从积蓄里凑出一部分来还他,柳栐言也是当时收下,一扭头就仗着柳承午武功高,神不知鬼不觉地给人送回去。
等这么明收暗还的来回过几次后,众人总算明白了柳先生是真的不乐意收,当即被他的善意哄的服服帖帖的,更在力所能及的饮食起居里下足了工夫,让柳栐言省了不少心。
而这般闲适的时日向来过得最快,柳栐言每天教书诊病随心自在的,不知不觉就在这窄巷口里窝了快一个月,他这边不急着催促,先前定下的那辆马车就被木匠们慢工细活地弄着,因了柳栐言出手大方,便连边角都认真打磨平顺,虽没雕上浮花纹饰显得毫不起眼,但用料做工却都算得上是上乘,倒也符合柳神医的喜好。
只是柳栐言闲散的厉害,哪怕再看重成果,对中间的过程进度也实在懒得上心,除掉中途出于好奇去看过一次,其余皆是让自己的学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生跑腿,就连这次也是通过林江带话回来,这才知道他的马车已快要收尾,就剩些细碎的小地方没打理干净。
其实算算日子,他们二人在这里确实停的久了些,柳栐言盘算着差不多该将动身一事提上行程,结果一不留神就开始盯着自己淘回的杂书发起呆来,林江等了会实在沉不住气,便轻手轻脚地想拉柳承午一起出去,可惜他这个师兄虽然好说话的很,对擅离主人身侧一事却极为抗拒,硬是要等柳栐言注意到动静后开口应允了,才肯跟明显有话想说的林江到外边去。
他们这边刚一出门,柳栐言就走神不下去了,毕竟平日里这些小东西就算再喜欢缠着柳承午,也不至于要特意避开他这个老师来说话,林江又是他最初伸手去拉的孩子,按理多少也该更亲近些,结果却像现在这般藏着心事只和柳承午讲,实在让当事人心情复杂。
柳栐言耐着性子坐了一会,直坐到病愈后还有些体虚的林满都睡醒了,出去的那两个也还没回来,柳栐言把迷迷糊糊揉眼睛的林满抱进怀里,一直等到对方完全清醒,才装的一本正经的哄她去找哥哥。
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林满已经不怕和为她治病的柳先生做接触,她听说是要去找林江,便窝在怀里乖巧地点头,看柳栐言准备往外走了还主动伸出手臂,软哒哒地环住他的脖颈。
柳栐言抱着这么个小家伙走到屋外,因为有柳承午不会离开自己太远的自信,就干脆绕着屋子边上的小巷道开始找,他才慢慢悠悠走过一小段路,竟真的刚拐过个巷口就发现了那人的身影,不过边上却不止有林江在,而是六七个小孩或蹲或坐,和同样正经坐着的柳承午一起围成了个圈,看起来一副正在密谋大事的认真模样。
柳栐言被这场面逗笑了,而他怀里的小娃娃见林江在那,便奶声奶气地喊起哥哥来,她这一出声,立刻把这□□头接耳的孩子们吓的够呛,个个睁大眼睛惊慌地瞪向他们,柳栐言忍俊不禁地看着那人也跟着抬头,不知是不是受到了边上小孩的影响,那神情看上去居然有种后知后觉的茫然,柳栐言疑惑起来,忍不住问他,
“你们在这说什么呢?”
柳承午还没恢复过来,只无意识地顺着主人的意思回话,没成想才开口回了句他们,就被蹲在身旁的孩子眼疾手快地捂了嘴,柳栐言盯着那只因为熟稔都已经胆敢阻止暗卫说话了的小爪子,气定神闲地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