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曹印久久不见皇上圣旨到来,猜知又有奸臣作梗,整日里长吁短叹,闷闷不乐。这日照旧携四荆到京城南郊体察民情,行至大红门外,忽见集镇上有一精瘦汉子横行霸道,声称自己吃汤圆烫了舌头,强要店主赔他三两银子。众人都指责那精瘦汉子横蛮,精瘦汉子骂众人道:“管你们什么事?”众人回骂道:“你是哪里来的?我们这镇上的人从来本分,未有像你这样霸道的。”那汉子大怒,咆哮道:“你们大家欺我一个人,还敢说本分?不赔也罢,让我打三拳折抵三两银子也行。”
那汉子虽然精瘦,但出手极其敏捷,话刚说完,猛地打了汤圆店主三拳,将人打得口鼻血喷,一时昏了过去。
既已行凶,众人齐刷刷地围了过来,那汉子一不做二不休,又推倒三四个人夺路而逃,众人追赶,复被他返身回来打伤数人。
曹印见了大怒,喝令道:“恶棍,哪里逃?”曹印话一落音,四荆随即冲了过去。
那精瘦汉子先前虽说逃跑,可时不时地折身回来殴打追赶自己的百姓,现在见四个穿官府的人朝自己奔来,顿时慌了神,像兔子似的撒腿狂奔。
要是一般的公人,追了一阵追不上,多半就撒手不管退了回来,也是这恶棍倒霉了,偏偏遇到四荆,虽是不停地飞跑了十几里路,可四荆仍旧锲而不舍地紧紧追赶。
那精瘦汉子回头看了看正朝自己赶来的四人,笑道:“人言曹公执法如鼎,果然。”复又脸色一沉,哀怨道:“唉!害此良臣,我江文必遭世人千刀万剐……”精瘦汉子惋惜一番,蓦然转身一跳,遁入丛林渺然而去。
曹印见四荆追赶恶人去了,遂上前扶起被打晕的汤圆店主,那店主缓缓醒来,众人见他无事,都为之松了一口气,曹印安慰一番,亦朝恶棍逃跑方向赶去。
追了十余里,忽见四荆押着四人走来,曹印近前一看,其中并未有方才作恶的精瘦汉子,怪问道:“那恶棍呢?他们又是谁?”
荆悝道:“恩师,那精瘦汉子极为敏捷,我们追到南海子时却不见了他的踪影,正四处寻找时,发现这四人并非南海子的海户,却在禁园里偷摘红桃。”
曹印见这四人衣衫褴褛,骨瘦如柴,不似歹人,遂道:“你四人看上去应是良民,可南海子乃皇家狩猎禁地,百姓不得擅入,你等怎可贪图一时口腹之快进园偷桃?你们好糊涂呀!”
那四人辩解道:“大人,小人们冤枉,半月前有位官爷对我们说,皇上爱民如子,特许我们穷困人家进园摘桃,我四人家贫如洗,今日想去摘一筐桃子挑到集市上卖了,换些大米回家,不想比四位官爷误当窃贼给抓了起来。”
曹印怒道:“国家法度即是皇上圣旨,臣民犯之,自当依律定罪,你四人既触法纪,当认罪伏法,祈求皇恩浩荡,从轻发落,怎可虚言狡辩,妄图开脱罪责?”
那四人哭求道:“我等句句属实,不敢狡辩。”
曹印问:“你们说是一个官爷告诉你们的,这官爷是哪个衙门的,叫什么名字,什么官职?”
那四人道:“他自称是火器营参将,具体姓名不知,今日我四人进园,正是他开的门。”
曹印大怒:“一派胡言,火器营参将专司京城守卫之职,怎会去管皇家猎场?”
荆悝道:“禀告恩师,南海子后山小门上的锁被人撬开,分明是他四人贪利私闯进去的。抓人后,弟子听了他四人辩解,以防有错,特叫荆非去找了监管南海子的陈公公核实,陈公公说绝无什么允许百姓入园摘桃的圣旨。”
那四人听了,不停地叫屈,曹印知是狡辩,遂不再搭理,命四荆道:“速押回去,交付五城兵马司依律严惩。”
五城兵马司设东、西、南、北、中五部,南城兵马司吏目陈译受了四荆交来的案子,听说是盗窃皇家禁地南海子的桃子,不敢怠慢,即刻严审,四人交待一共摘了三次桃子。陈译将案情呈报指挥王会聪,王会聪道:“以大明律盗贼条,凡行窃三次以上者,斩,此案重大,当报兵部定夺,此四贼胆敢闯入南海子,必有同伙,须再严审。”是夜,王会聪叫来吏目杨檬、史明波对四人严刑拷打,不料四人抵死不承认盗窃一事,口口声声说是皇上允许他们进园摘桃的,王会聪大怒,令加大刑罚,将四人打昏了去。
过了五日,四人依旧不招,王会聪正在恼怒,忽听杨檬报道:“衙门外有数十百姓喊冤,都说这偷桃的四人无罪。”王会聪怒道:“给乱棒打出去。”说罢,即与杨檬、史明波来到衙外,令人持棒驱散众人,百姓哭天抢地,不少人被打得血肉模糊,十余人重伤不起,被衙役们拖走扔在了远处水沟里。
赶走了百姓,回到衙门内,忽见狱卒来报,偷桃的四贼伤重不治,死了。王会聪笑道:“死了也好,懒得老子费神,就做个畏罪自缢的呈文报上去就是。”狱卒退了,王会聪安排杨檬处理这事,杨檬轻车熟路,麻利地写了一篇呈文,又备了绳索,安排仵作按自缢情状填了尸格,再令几个囚徒做个人证,在证词上画押,备齐一整套文书,一并上报至兵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