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重楼道:“你不说,我来替你说。你当年离开昆仑,是因为发现掌门叶千愁的女弟子有了身孕,而你认为那个孩子就是叶千愁的。你在门中掌管戒律,专司刑罚,却苦于要维护你掌门师弟的完美形象,又不想违背自己的内心,只好逃下山去躲了起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是不是?”
迟海潮脸色一片苍白,众人便明白过来顾重楼所言非虚,立时哗然。关于昆仑掌门叶千愁最爱的小徒弟叶云徊的身世传言,在座的人自然或多或少都听过,许多人都默认了她是叶千愁与一女子私下所生这一说法。然而实在没想到,这位仙门名士竟与自己的弟子暗通款曲,简直叫人不敢相信。这样想来,既然背地里干出了这样的事,他平日里那副高冷如仙的形象还有几分能信?
顾重楼指指叶云徊:“喏,想必你们早就听说过,玄山君的未婚妻是叶千愁的私生女。我要告诉你们的是,她的母亲就是当年叶千愁的女弟子牧观云。”
众人转了眼神,看向凌霄城主牧静渊。原因在于,牧观云就是牧静渊的小女儿。牧静渊看来也是受惊不小,他慢慢站起身来,目不转睛地看着叶云徊,眼中竟有泪光,那出名锐利的眼神也柔和了下来。好半晌,他才颤声问叶千愁道:“他说的可是真的,这是,这是观云的孩子?”
叶千愁稳住情绪,深深吸了一口气:“不错,她是观云的孩子。”
牧静渊顿时更激动了,抬脚就走向叶云徊,却被顾重楼拦住。只见他一脸古怪的笑容:“只不过,不是叶千愁的。是不是很有意思?”说完忍不住笑出了声,怪异荒诞的笑声久久回荡在厅中,众人听得心中一阵恶寒。
叶千愁脸色一变:“你怎么知道?”此时他一下明白过来,“你,是你!你杀了她!你这条命我要定了。”
原本镇定的脸色如冰裂般快速消散,浑身的灵力狂乱地波动,不断挥掌使出术法,一道道打在顾重楼身上。顾重楼轻巧地避开,却还是不敌,挂了些彩。
虽然受了伤,他眼中却闪着快意的光:“自打我离开昆仑,我就恨透了你,发誓一定要报复!天不负我,总算让我找到你的命门。就算今天死在你手上,我也要先撕破你的面具。哈哈,这就是你的报应!”
众人听得有些糊涂,却不约而同地发现,素以超尘脱俗闻名的昆仑掌门叶千愁此时竟是满脸狠戾,尤其那对眸子闪着森然冷光,叫人一阵阵齿寒。他的视线投向顾重楼,竟也叫后者不觉心头发凉,连带着那股不可一世的狂妄劲儿也收敛了些,一时目光闪烁,颇为慌乱。
少有人注意到的是,姬树庭突然握紧了椅子扶手,用力到指关节泛白。他身边的魏无益看在眼里,暗暗担心。
叶千愁步步向他紧逼:“我的报应?”
顾重楼强自镇定:“不错,就是你的报应。”
“我做错了什么,要有此报应?”叶千愁追问,“错在逼你下山?不,那不是错,那是我所做的极正确的一件事。哪怕从头再来,我还是会这么做。”
顾重楼脸上的血色急速消退,转为灰败,颓然低声:“你就这么容不得我?”
迟海潮突然站到两人中间,对顾重楼斥道:“住口,你别说了!不嫌丢人吗?昆仑的脸面还要不要了?还不带着你这些伤风败俗的手下走!”
顾重楼这时才回过神来一般,声音骤然升高:“什么是伤风败俗?我喜欢他,就是伤风败俗了?就没资格在昆仑待下去?”
众人心里早已明白几分,见他自己将此事说破,都觉得浑身不自在,不想继续留在这里,可要想走估计也不是那么容易。看今天这情形,顾重楼怕是要大闹一场才会罢休。
话说回来,在场诸位都是见过世面的,并非对断袖之癖无法接受。只是看这意思,顾重楼苦恋师兄叶千愁未果,反而对后者造成极大困扰,为了摆脱他的纠缠,对方才不得不想了个办法逼他离开才罢。像叶千愁这样的人,若他本身是,呃,好这一口,那也无可厚非,同道中人谁被他看上也算荣幸。问题在于,很明显他没有这个爱好,再缠着他就是顾重楼的不对了。看看那一群肖似叶千愁的摘星宫门人,众人不由得感慨万千,没想到顾重楼这般轻佻狂放的人竟用情至深,可惜爱而不得,可叹可叹。
迟海潮欲言又止,满腹的话却不好在众人面前说出来,只得斟酌着道:“你明知道掌门师弟他,他……”
顾重楼道:“你是说,明知道他喜欢女人对吗?哼,还不是一般的女人,是他的徒弟。你说我伤风败俗,他喜欢自己的徒弟,就不伤风败俗了?”
众人一时默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发觉此时无论说什么都显得很不合适,只得都闭口不言。
顾重楼继续道:“可惜人家不喜欢他,有什么用。不光不喜欢他,还跟别的男人私奔了。谁知她是个命苦的,带着身孕被弃了,只好回到昆仑哭哭啼啼地找她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