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胤钦差,户部左侍郎宁伏虎正在前往江南郡的路上。
他之前在盟县驻足数日,作为这批出来清查皇粮问题的官员中的领头人,他手下的户部大小官员都已经派到了泓州各郡县,各地的官帐抄本也都送到了他的手上。
整个东南地区,都是他带队负责清查,毕竟东南地区是江南派的要害所在,太子也知道这点,不可能派江南派的人或是别的什么派系的人来查。
所以才派了他宁伏虎过来。
宁伏虎是先皇,烈宗靖元皇帝的小舅子家的儿子,算下来,他是周琢的表兄,也就是太子周震的表舅,属于皇亲国戚,但是家族却并不算显赫,上上下下只有他一人进了朝廷之中,所以也不存在结党营私之类的担忧,太子便很放心地将江南重镇教给他来清查。
他自然也不辜负太子的这份信任,西江郡各县在清查中他都发现了许多问题诸如库银缺失,入仓的粮食和收上来的粮食数量严重不符之类,又留了些老练精干的户部官员去查那些不是很重要的问题。
不过,宁伏虎在盟县已经耽搁了太长时间,他耽搁的原因是盟县的账目问题很大,但是实际上仓库里问题却不大。
其他地方,多数是仓库里的东西比起账上记得少了很多,而盟县,则多是账上不足,结果仓库里的东西是完全足量的。
这让宁伏虎感觉有些意外,不过仔细查过一番之后,发现多是新县令把本地已故豪绅的家产充公,才让官仓无比殷实的,于是便也不准备继续追究。毕竟,他的任务不是体恤民情,而是保证各郡能够缴上足额皇粮。
他一路朝江南郡行去,已经是四月上旬了,道路两侧的水田中,农民们居然才开始插秧。比起以往都晚了许多。他倒是不在意这些,对农事没什么了解的他,很快就把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手中的几本他线人送来的江南郡近况中。
江南郡最近几乎没有任何问题,平静得让人觉得可怕,唯一令宁伏虎觉得有些诡异的事,就是那个巡田校尉对突降骤雪的预报。
巡田校尉这种东西是郡守私人委任的,某种意义上算是招安山匪,这个道理他是懂的,但是问题是,这群山匪中为什么会有人能够预知突如其来的大雪和降温?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想了许久,还是得不出结果,最终,他放弃了思考,倚在马车中打起盹来。
不知何时,他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小孩的歌谣,那过于童稚的声音唱着“冬月十,盖大缸。腊月十,修大梁。正月十来庙市逛。二月十,等插秧,三月十,大雪降。没有穿来没有吃,四月初十杀。。。”
他听到一个杀字,但是却听不清后面的内容了,心中感觉有些奇怪,但是想了想,又决定没必要深究,无非是小孩儿的歌谣而已。
就在这时,他屁股下面突然一咯噔,整个马车变得左高右低,他急忙艰难地爬出马车“怎么了怎么了?”
“户部,车轴这断了,右轮滚了,”车夫指着那断裂的车轴对宁伏虎道。
宁伏虎皱起眉头,这
车轴断了可不好办,他想了想,对旁边骑马的兵士说道“去最近的县城或者郡,让他们驾一辆车过来。本官就在这等着。”
“是!”
宁伏虎本可以直接自己骑马带着护卫直接去江南郡郡城,但是他虽名为伏虎,实际上并非武人,所以骑马这种事情几乎完全不会。无论怎么说,在这里等着都是最好的选择。
而就在一个骑马的士兵离开之后,不知为何,一群老农缓缓地围了上来。
起初,宁伏虎还以为是这群农民没什么见识,见到身着官服的他以及京城来的马车,想要好好看看,但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搞错了。
这群农民并不是想要“长见识”,他从这些老农们的眼神中,只看到了仇恨和愤怒,他们有的拿着锄头,有的拿着草叉,还有的拎着一把劈柴的板斧,越聚越多,越聚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