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之后,褚破才知道什么是无品。如果明落有一把尚方宝剑,那他可以在任何地方任何时间,不带任何后顾之忧的斩下一名贪官奸佞的头颅。
光禄寺少卿和他的大小夫人们被惊羽卫拦阻在外,褚破搬了把圆凳坐在床榻前,一脸亲和的看着瑟缩在最里边的人。
屋外的火把灯笼将房中照得明灭不定,丁乾点燃了灯烛,凑近了些,褚破看清了骆泰的脸。
他觉得这还是个孩子,刚脱了稚气,此刻被吓得一脸煞白,却是看着自己身后的丁乾,那身鸦羽般漆黑的衣裳好像很慑人,骆泰浑身发着颤,抱着双腿不住的颤抖。
屋外有女人低声的哭泣,屋内是上等的帘帐和温香气息,褚破研究完帘帐的布料构成后,跟骆泰说了第一句话,“丰子明说,冯似是你杀的。”
骆泰不可置信的大喊一声,“不,不可能!”
褚破想,如果他也吓尿,那他身下这条江南绵锦就彻底毁了。
好在没有。褚破又说,“那你说,冯似怎么就死了。”
骆泰先是一愣,随后拼了命的摇头,直说不知道,惊惧之下有种下一刻就要昏厥的冲动。自从孙思敬死后他没有一天能安稳入睡,夜夜惊梦,梦中是八角亭边刺目的腥红,是冯似那张带着愤怒怨毒的双眼,惊醒后,他看到了惊羽卫出现在自己床前,几乎肝胆俱裂。
“那可能只有冯似自己知道自己怎么死的了,听说书院闹鬼,很多人都见到过鬼魂,你见过吗?是冯似吗?他的眼睛流血了吗?”褚破探着身子,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的眼睛。
那双眼闪了几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瞳孔猛地收缩,骆泰突然跪在床上,抱着头哭喊,“没有没有,他没有脸,我看不见他的脸!”
褚破突然起身,一脚踏上绵锦,两手一抓,将骆泰提到自己眼前,恶狠狠说,“那是你自己没脸见他,你说,你们到底是怎么欺负他的,怎么害死他的!”
骆泰猛烈挣扎,却根本撼动不了那双揪着自己衣襟的手,“我没有......不是我杀的,我就打了他几次,我......我只踹过他,我和云岚想跑,但是子明不让,我们不敢违抗孙思敬,是他们......都是他们两个做的,不是我......不是我......”
骆泰哭喊着,攀着褚破的手无力的痛哭。
“他们做了什么?”褚破眯着眼问。
“他们,他们说......如果冯似不就范,就将她那嫂子掳来,掳来......”
一把刀悄无声息的架在了骆泰脖颈上,褚破同样受惊的松了手,骆泰跌坐在床上,和褚破一同惊恐的看向晁介。
晁介握着刀的手稳如泰山,“你们平日里衣冠楚楚,却做着欺辱妇人的恶事,爷爷这柄断业刀专杀你们这种恶人。”
骆泰昏迷之时,门外是光禄寺少卿的惊呼,晁介大笑着收刀回鞘,冲丁乾一扬下巴,褚破凌乱了半晌,凑到骆泰耳边,小声说了些话。
“我看你家床架很高,你的瓷枕也很高,听说,冤死的鬼喜欢半夜爬床,从床底探出头,再睡在枕边对着人说悄悄话。”
昏迷的骆泰牙关打颤,发出奇怪的声音,眼角的泪汩汩的流。
站在丰府的官邸前,褚破没有再问丰子明他爹官居几品,而是抢步率先敲响了大门,门环冰冷,还带着初春的寒气,褚破收了手,门后很快传来一个声音,问是谁。
褚破还没说话,身后就传来程实的声音,“惊羽卫办案,请你家小少爷出来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