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
巴鲁图到底有没有病倒,谁都不知道,但他的数万大军停驻在了城外五十里处,无巧不巧的是,那里也曾经是脱脱选择扎营的地方,上一次大清洗的鲜血尚未干透,又一支蒙军停留在了那里,在浸透鲜血的土地上再一次搭起了帐蓬,构建起了营地。
乌力其率五千亲军进了城,兀达没有任何理由拒绝他,因为这是他的权利,但现今条件下,五千和硕特骑兵进城,便等于在城里埋下了一颗炸弹,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雅尔丹试探地以皇帝地名义去探望巴鲁图,但却意外地吃了一个闭门羹,巴鲁图拒绝见她的理由是自己患的是伤寒,怕传染尊贵的公主殿下。怏怏返回的雅尔丹脸上写满了失望和伤感,蒙人的路,当真走到尽头了么?
屋漏偏逢连阴雨,行船又遇打头风,内部乱象已现,外部却又烽烟四起,从八月底开始,征北军卢城营,骑兵营在孟姚与燕小乙的带领之下,向燕京外围发起猛烈的进攻,旬日之内,连拔外围十数个寨子,驻扎霍城的五千骑兵在对手的步骑配合作战之下,连战连败,被迫缩回了霍城固守待援,向燕京求救的信使一天之内竟然来了三拨,显然情势已是万分危急。
当真是一点喘息之机都不给自己啊!雅尔丹对云昭恨得牙痒痒的。
很显然,派兵出援霍城是急中之急。如果霍城丢了,京师必然震动。然而派谁去呢?这就是摆在兀达面前的难题。
兀达偎在软榻里,自己巴鲁图返回燕京又拒绝进城之后,兀达的病情便明显地严重起来,原本就瘦得只剩下骨头架子他,如今更是雪上加霜,说上几句话都喘得厉害。
“乌力其亲王!”他看向坐在殿中眼观鼻,鼻观心的乌力其。“我蒙元这一次损失严重,精兵强将折损无数,而征北军的卢城营与骑兵营又是云昭精锐之中的精锐,我再三考虑,除了你或者巴鲁图亲王之外,再也无人能担当此重任,便请亲王殿下辛苦一趟?”
乌力其脸孔微微抽搐了一下。站了起来:“陛下,大元有难。做臣子的自然是义不容辞。只是,和硕特部刚刚从南方归来,千里迢迢,士兵们疲累不堪,战马都累得脱了膘,此时是我们最为虚弱的时候,不是我乌力其怕死。而是怕误了陛下的大事,一旦我们这个样子上阵。必然要吃败仗,和硕特损兵折将是小事。但征北军便可长驱直入,威胁军师,乌力其实在是不敢担此责任,还请陛下另外考虑人选!”
兀达盯着乌力其,眼中似乎要喷出火来,但终究这火光还是黯淡下去,“那依亲王之见,我大元之中,谁可担此重任?”
乌力其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昨天晚上,他便与巴鲁图商量好了这一切,今天,果不其实,一切都向着他们预没的方向发展。
“我以为,现在我大元朝廷之中,能担当此重任的只有……”乌力其清了清嗓子,然而没有等他说完,一边突地响起一个声音,“陛下,臣愿为陛下分忧。”
殿上众人都是一惊,转头看时,竟然是今日上殿以来一直没有作声的韩仲,他站了起来,走到殿中,拱手道:“陛下,我愿去霍城!”
乌力其大怒,他与巴鲁图商定的人选是林牙,在收拾了脱脱所部之后,林牙从七万脱脱旧部之中挑出了差不多一万人,重组大帐兵,经过近两个月的训练,已经初具规模,这支军队现在便驻扎在燕京东城之外,只要将林牙支走,兀达便又断了一臂,但他万万没有想到,韩仲会跳了出来,横插一杠子。
“义王殿下,你?”兀达疑惑地看着韩仲,现在的韩仲,已经成了他最为倚重的人手,在这个风雨飘摇的时候,他实在不愿意韩仲离开燕京。
“陛下,臣愿意去霍城驻守,如果征北军越过霍城一步,臣愿意伏军法!”韩仲大声道。
乌力其冷笑,“义王殿下,不知你去霍城,准备带那支军队去?你不会指望着我们会将精锐的蒙族骑兵配备给你吧?你一个越人,不配指挥我们蒙元骑兵!”
韩仲回过头,抱拳笑道:“乌力其亲王殿下,末将自己从归顺皇帝陛下之后,已经是一个大元人,非是什么越人了,而且此次末将请樱前往霍城,亦不要陛下再为末将配置蒙元骑兵,我只要带走我的三千象山府兵即可,只是请陛下将在霍城的五千骑兵的指挥权交给末将即可。”
兀达惊道:“征北军动用了近五万兵力,步骑各半,又是云昭最为精锐的卢城营与燕小乙骑兵营,你去霍城,兵不满万,如何与之对敌?”
韩仲笑道:“陛下,此次臣去霍城,不为破敌,只为守土,万余人足矣。有这一万余人,末将定能叫征北军难以寸进。”
“我不同意!”乌力其跳了起来,大声道:“此乃军国大事,焉能随你红口白牙的乱立军令状,如果霍城失守,即便杀了你又有什么用?陛下,我推荐林牙将军前去,霍城有我蒙族数千精锐,韩仲一个越人,去了之后,不见得能指挥得动他们,大战在即,不能对军队如臂使指,必然酿成祸端,林牙威望素著,眼下之局,只有他才能镇得住场面。”
“陛下!”韩仲争辩道:“林牙将军麾下尽是骑兵,此去守城,是大材小用,末将的象山府兵,一向对城池攻守极有心得,有他们在,必将使霍城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