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祥嘿嘿笑两声,回头跟那几个麦客说:“你们消停割,我去弄个啥就来。”将酒瓶揣进怀里,倒背起手,沿田垄直走到河堤上,又跟河里不知啥人说了两句话,就掏出酒来,一边喝一边朝西走去,走了百余步远,瞅瞅四下无人,就蹲在一颗柳树下,解起手来。
成水将空架子车拉回来时,根茂婶的这块地已收割了大半,麦个子早又在公路边码成了一座小山。六个人都盘脚搭手地坐在田垄上休息,张金成嘴里叼着烟,明明灭灭地吸着。突然地里爆出了一阵阵欢悦的笑声,正霞、正芳、正萍三个早已前仰后合起来。
成水暗想,肯定是张金成又在说笑话了,就默默地往架子车上码麦捆子。……正码着,正淑已不知不觉中到了他跟前,小声说:“你也歇一会儿吧,麦又不多。”成水把手中的那个麦捆子放好后,脸红红地冒着油汗笑问:“他们说啥呢?那么高兴。”
“没啥,”正淑道,“张金成又在胡吹冒撂。”走过来摘去了他脖子里的两截麦秸秆,往路边的水泥桩上坐了,嘴抿住,远远地望着极西处烟雾缥缈中拔地而起的那座正在建设中的新汽车站,半日后说:“只有你才是个瓷锤!”
“我又咋了?”
“你也不会学活泛些?跟张金成一比,简直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
“我才不跟他学!”成水说,“街痞,有啥好的?”
正淑便不再言语,却把视线移回,铺展到他脸上,突然噗嗤一笑,成水便也噗嗤一笑。又歇了十来分钟后,两人便一齐动手,码了山堆似的一车麦子,拿绳捆住,成水在前面拉,正淑在后面推,车子吃力地往前走了……
在槐树街卸下麦子后,两人便又坐在车把上说笑起来。
太阳早已爬了两丈多高,街上蒸笼似的,成水脸上、身上泉涌似的往出冒汗,脊背便牢牢粘住了衬衫。他便解开扣子,把怀敞着。看着汗水在胸前油汪汪的往下淌,他突然笑了,回头问:“你身上汗旺不旺?”却见她的衣衫也湿漉漉的紧贴在肌肤上……
他不由得有些呆了,不知不觉就往她身边挪了挪,抓住她的一只手,不住地摩挲,喃喃道:“你身上真白!”
“避!”正淑笑钻他一眼,慢慢把脸红了,“你不要往歪处想。”
成水轻叹一声:“大庭广众的,就是往歪处想了,还不是白想?”停了停又说:“下午不割麦了吧?咱去水库游泳,咋样?”
正淑说:“你想淹死呀?”
成水说:“那咱到州河里游泳吧。”正淑笑钻他一眼,没有吱声。
成水便又抬眼望了望大槐树,说:“上次你到底许了啥愿?现在该能给我说了吧?”
“其实,我啥愿也没许。”正淑笑。
“你个坏东西!”成水道,“叫我莹心了这一向。”把她的手使劲一捏。正淑哎哟一声,皱着眉苦着脸说:“你二杆子!把我手捏疼了。”“我是报上次那一箭之仇。”成水摇晃着身子,得意地笑了。正淑便又想起了成水第一次去她家时,在她闺房里发生的那事,不由得又把脸红了,说:“你可真会记仇!”把脸拧到一边,不再理他。
他们返回州河湾时,根茂婶他们已割完了麦子。地里的麦捆子一个不剩,早已转运到了公路边,六个人簇堆儿站在麦垛旁。张金成一边吞云吐雾,一边说一些有意思的事。
……大家七手八脚,不消片刻就架了满满一车麦捆子,地上剩下的麦捆子就已不多。根茂婶便说:“不消跑第二回了,金成跟成水拉车子,咱几个女的,一人捎两个麦。”又冲地里喊:“正祥!要用车子还不自己跟回去取?还叫给你送不成?!”蹲在地畔抽烟的正祥,便伸个懒腰,站起身来,口里说着:“娃都没给妈帮忙,咋敢叫妈给娃送车子?”一摇一摇地往路边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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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便推了金成的车子,后座上捆了两捆麦,根茂婶推了成水的车子,后座上也捆了两捆麦,正霞她们有的掮着两捆麦,有的胳膊下夹着一捆麦,都跟在架子车后面,说说笑笑地进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