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庆出完题后,就令内官摆驾回宫,随驾大臣也一同离去。
而汪镗将隆庆送出国子监后,立即吩咐各博士、助教及学正安排考试。
率性堂内,张敬修看着桌上的卷纸,一边磨墨,一边沉思。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张敬修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得声音,喃喃念道。
都说枪打出头鸟,可是在面对腐朽和黑暗的世间时,若没有那些出头之鸟,又怎能给这腐朽和黑暗的世间带来光明与正气!
不知怎的,张敬修脑中浮现出张居正的模样来。
若老爹只如申时行般燮理阴阳,安心做个和气阁老,又怎会落得死后家破人亡的下场?只是,老爹不做这出头之鸟,便也没有那响誉后世的‘伟人’张居正了。
可是,凭什么秀林之木就应该被风摧,那些躲在下面藏头露尾之辈却偏偏活的逍遥自在!
想到这里,张敬修感到有些气血上涌,手中的笔,几乎要被捏得裂了开来。
两世为人的张敬修并不是愤青,他深深明白,愤青是决计成不了大事的。但如果只做那藏林之木,苟活一世,又岂是张敬修的为人。
磨完墨,张敬修不再沉吟,提起笔蘸饱了墨,缓缓在纸上写了起来。
“木秀于林,虽遭风侵仍坚其心;行高于人,虽受人非仍立其志。
人之良知,犹如木之躯干。人无良知,即如空朽之木......
深其根,壮其干承雨露;审其心,度其行而为其事......
他自有力可震天,我便明月照大江;他自有力可撼地,我仍清风抚山冈......”
张敬修洋洋洒洒一口气写完,放下那仿若千钧重的笔,长呼了一口气。
文章要素有理、辞、气之说,此文就是张敬修带着胸中之气而写,也是张敬修到这世上第一次写出这种抒发情感的文章。
写完后,张敬修抬头望了望周围,见同窗们大多仍在奋笔疾书,就连陈于陛都还在仔细斟酌着写。
或许,和皇帝亲自出题有关吧。张敬修心中暗道。
见状,他也不立即交卷,而是等着陈于陛写完后,方才与其一起交了卷纸,去城内酒楼一聚。
张敬修不知道的是,在他交卷之后,卷纸就立即被隆庆留在这里的太监带回宫中。国子监内,自祭酒汪镗到各五经博士,没人看到过他的文章。
紫禁城,乾清宫。隆庆拿起御案上的文章,一看到那与众不同的开头,不由得认真看了下去。
看完整篇文章,隆庆在字里行间中仿若看到了一个不惧世间非议、敢为天下先的少年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