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借可以,得写个字据。”
清越的声音打破屋内无言的平静,众人齐齐抬头看向推门走进来的陆夕濛。
赵彩芹一拍大腿,态度分外热络地迎上去:“瞧瞧是谁,小妹呀!可真是女大十八变,好久不见越来越漂亮了,婶婶瞧着还长高了一些呢!刚从诊所回来的吧,饿不饿渴不渴,辛苦不辛苦,坐下先歇会儿?”
陆夕濛露出个公式化微笑,不动声色地避开她想要来拽自己胳膊的手。
“婶婶,老话说亲兄弟明算账,本来几角几毛的也就算了,现在您一下子要5块钱,留个凭证不过分吧。”5块钱都够买好几斤猪肉了。
句末语气上扬,似乎是个疑问句,却透着不容置喙的坚决和淡定。
赵彩芹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硬起来:“嗨,亲戚里道的,你们还怕我不还吗?”
陆千帆老早就想骂这脸皮有城墙厚的亲戚,苦于被大哥按着,现在见小妹也是这个态度,一下子底气上来了,反驳道:“那你倒是先把以前陆陆续续借的还了呀?”一年一年又一年,拿点又拿点,完全把他们加当中央银行使啊,中央银行都没有这么好说话的。
“这是怨上我了不是,”赵彩芹看向陆爸爸,“要不是没米下锅没菜下饭,我也不乐意腆个老脸上门讨你们的嫌弃。跃跃如今拜了个老搬师父,等天气凉爽些就带他去码头干活,一个月少说十几二十块,还不轻轻松松,两年内吧,到时候我打头不买衣裳不吃细粮,全留着还你们还不成嘛!”
老搬是人们对经验丰富的港口装卸工的称呼,老搬师父一般都是干这行十年以上的。他们南阳县隶属的临江省东面靠海,码头吞吐量大,这年头,没有吊车叉车等各种先进器械的普遍使用,大大小小的货物都要靠人力肩挑手扛。
陆千帆撇了撇嘴。她那儿子陆跃升打小就偷猫逗狗娇生惯养的,能受到了重体力劳动的苦?怕不是没两天就嗷嗷哭着逃回来了。
陆夕濛点点头:“既然您这么笃定能还上,那么写个字条应该不费劲吧。”
见自己唾沫横飞地说了半天,陆夕濛全当耳旁风,赵彩芹只觉得那些话都喂了狗,胸口憋屈着疼:“大伯哥,你就不说句话,任凭你家的小子和姑娘臊我不识字?”
陆爸爸闷了一口杯子里早已凉透的白开水,嘴角上侧的肌肉刚有点动起来的趋势,被陆妈妈狠狠拧了一把大腿。
陆爸爸痛得眼睛里都起水雾了,整个一无语凝噎。
陆妈妈暗暗瞪他一眼,上挑的眉毛还透着得意,那意思——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想拉什么屎!刚刚我想拒绝你不让我拒绝,现在你想说话也别说了!
陆爸爸的沉默近乎对儿女行为的默认,赵彩芹还想跟他掰扯,陆夕濛向前一步,挡住她看陆爸爸的视线,淡淡道:“婶婶,天也不早了,我们家没准备多一个人的饭,不写借条的话就把钱放下,回家吧啊。”
赵彩芹气得脖子都红了,忍了又忍才没发脾气。
到了她手里的钱哪舍得交出去,只好说:“写!写还不行吗!”
在场的所有人里只有陆夕濛识字最多,借条就由她来写,边写边念给赵彩芹听。
陆夕濛把之前的借款一股脑算清楚了,写了个总数,约定两年后的今天是最后的还款期限,逾期利息每年2%。
“等等!怎么还有利息?”赵彩芹眼神变了,“小妹,婶婶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可不能坑婶婶。”
陆夕濛说:“这是逾期利息,只要在还款日之前偿还清楚了就不用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