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天师召见东陵道主三人的原因显而易见,无非就是询问蜀州近日情况。
阳山、峨眉两派是清剿鬼患的主要力量,自然对蜀州各地情况了如指掌,平都山福地在酆都鬼城冲击之下近乎覆灭,在随后的清剿中不仅没有派上用处,反而是酆都鬼城脱困而出的大批恶鬼对蜀州造成了巨大的破坏,这些都是邹天师在长安时便了解到的情况,对这平都山福地的凄惨遭遇没有丝毫同情,想着这群废物应是能戴罪立功,哪知询问起来,东陵道主、玉衡剑尊二人是说的头头是道,这昆阳子支支吾吾却是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好,显然是毫无作为了。
这也怪不得他,要说这平都山福地没有一点功劳,那夜纯粹是屁话,如今平都山福地至少还有近百名弟子在十万大山之中参与围困牛头鬼将。
这百十名弟子都是在大劫之后存活下来,为数不多的一些香火传承,也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只可惜平都山福地大势已去,这些弟子都被打散编入了阳山、峨眉两派之中。
没有了完整的组织,前线的消息自然也传不回来。
昆阳子如今神志不清,哪能说的清楚,他身旁两名弟子还想插嘴,立即被那东陵道主呵斥了个体无完肤。
这大厅之中落座的都是何等人物,这两个后辈弟子能够进入其中都是看这昆阳子如今行动不变才网开一面让其进来的,如今还敢插话,实在无礼,这番呵斥虽是对着两名侍从,但何尝不是针对昆阳子而发,无异于赤luo裸的打脸,这般还不罢休,正了正颜色,诚恳说道:“天师勿怪,平都山福地受酆都鬼城冲击,损失惨重,如今适当休养生息也是迫不得已之举。”这番话听起来是帮平都山福地解围,真实用意却是相当险恶,便是当着天师之面往其身上泼脏水。
这番话昆阳子就还争辩不得,首先这东陵道主虽不怀好心,表面上却是出于好意,总不可能不顾一切的撕破脸皮。
而且如今他自己带着两名弟子居住于彭城之中,没有再参与任何战事。
这番话果不其然惹起了邹天师的反感,冷冰冰的说道:“休养生息?如今都什么是什么时候了,那牛头鬼将距离南蛮之地就一步之遥,只要他突破重围寻找到封印所在,妖族大圣便会冲破禁制脱困而出,到时候天下生灵涂炭,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尔等如今受了些损伤便要作罢,如何担当的起重任。”连东陵道主也受了无辜的迁怒,被邹天师指着鼻子问道:“听说你阳山小洞天距今已经折损了六位人仙,是不是也要休养生息一番,将十万大山之中的部署全部调回来?”
“不敢,我阳山小洞天身为蜀州正道魁首,自要担起这番重任。”东陵道主肃然起身,禀报道:“如今紫阳师兄正亲领门下诸府君在十万大山之中围剿牛头鬼将,如今已经将他困住,若非那牛头身上附了一缕九尾天狐的元神,恐怕早已伏诛,还请天师放心,妖族大圣的封印绝不会被破坏。”
邹天师听闻这话,心中那一丝怒意才渐渐消去,老夫都不辞劳苦亲自驾临这等穷山恶水之地,尔等竟然要休养生息?
不过心头对昆阳子的厌恶还是没有减轻,即将成就地仙业位之人,受些打击便成了这幅模样,实在有损道门颜面。
看向他时,眼神之中便多了几分轻贱。
怒气值早已积累到顶点的昆阳子终于在这种目光的刺激下爆发了,先是被东陵道主那副道貌岸然的模样所恶心,你阳山小洞天实力最强,此次战事中出力最多不可否认,难道我平都山福地便没有一点点苦劳吗?如今门下那百余弟子弟子已是仅存的一些香火,都调往十万大山之中围困牛头鬼将去了,平都山福地简直是将身家性命全部抛进了其中,可从东陵道主嘴里说出来,好像自己毫无作为一般,跟一看戏的差不多,倒是将自己装裱的劳苦功高。
昆阳子气口大骂,直接撕破了脸皮,以前心中明明清楚但是却无法挑明的东西,如今也口无遮拦的说了出来。
阳山小洞天见死不救,明明可以阻止酆都鬼城冲破禁制,却束手旁观,觊觎平都山福地这块道场,昆阳子又不是白痴,哪能看不透阳山小洞天这些伎俩,可无凭无据谁又会信,而一旦说破,便是将阳山小洞天彻底得罪,这彭城之中都无自己等人的容身之处,失去正道同盟的庇护,如今平都山府邸最有可能的下场便是在鬼患之中彻底覆灭,连仅存的一些香火也断绝,所以昆阳子明明清楚却也只能隐忍,反正只要自己坚持活下去,阳山小洞天便不可能对平都山福地下手。
若是一味跟阳山小洞天死磕,这才是愚蠢,既有些自不量力,而且还会加快平都山福地的灭亡。
而今心中仅有的一些理智也被怒火焚成灰烬,昆阳子什么也不在乎了,只是想将自己心中的怨忿发泄出来。
这番话一出口,东陵道主神色也有几分不自然,为了谋取平都山福地这块道场,他阳山小洞天所作所为的确有些上不得台面,正一道坛坐拥天下,自然不在乎蜀州境内两个小门派的利益纷争,可因为此事却使得酆都鬼城禁制破裂,蜀州局面变得愈发的不可收拾,对道门目前所处情况有着极为的恶劣影响。
若邹天师追究起来,他阳山小洞天恐怕也要受到严厉惩处。
可邹天师哪里会信一个神志不清之人所说的话,当然更多原因却是为了让阳山小洞天能够安心做事,这事即便如他所言,但都已经发生,没必要为了一个已经衰败的门派讨还公道而使得阳山小洞天心寒,如今镇压局面还得依靠他们,当即斥其一派胡言,命其滚出大厅,这昆阳子有冤难鸣,又受这般侮辱,心头怒火也是愈发的难以遏制,当即掀了桌椅,并对两个护教骑兵大打出手,将其击伤,这一发起疯来简直无人可治,那两负责服侍的弟子也近不得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