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雨云转瞬之间便至眼前,那鼋鼍所化的大汉立于云端,居高临下,目光睥睨,威严隆重。
冷冰冰的扫过甲山,而后转向山谷四野之间,眉头微皱。
“作为一方山神,不能庇护属地周全,你可知罪?”鼋鼍大汉声音冷若金石,漠然无情。
甲山闻言战战兢兢,连忙叩头:“小神知罪,还望神使责罚。”
“知晓便好,隐瞒不报,罪加一等,领藤鞭四十。”鼋鼍大汉冷声说道,而后伸手自腰间一摸,抽出一根青藤编织的长鞭,看似平淡无奇,然而抬手一鞭抽来之时,空气之中都散发出呜呜的风声,犹如恶鬼呜咽一般,落在身上虽不致命,恐怕也会打的皮开肉绽,而且这鞭子运行的轨迹也十分的刁钻,直奔脸膛而去,甲山垂头低腰,根本不敢遮挡,哪怕是躲闪一丝,黄石岭被毁也是影响了巫山地脉的完整,罪责深重,挨上几鞭子若能脱罪,便是最好不过的下场。
“黄石岭被毁非他之过,是战之罪,他小小一山神,神通卑微,又如何能左右这些,神使如此处置,未免过于严苛。”
张潜一直在旁冷眼看着,这鼋鼍大汉也是沉得住气,竟是不问不闻,将他当作空气一般。
不过张潜却不会眼睁睁的看着甲山平白无故遭此处罚,尤其是一切皆由自己而起,这闲事他本不愿管,但却不得不管。
那藤鞭呼啸抽来,绵延近千尺,犹如一条灵蛇。
张潜目光也不转动一下,轻轻一抬手,便将那鞭梢夹在了指间,整个过程轻描淡写,看起来毫不费力。
然而鼋鼍大汉却是觉得鞭梢像是让两座大山夹在了缝隙中,暗暗使上一丝力气,竟是纹丝不动,他乃鼋鼍修成人形,肉身力大无穷,不依仗神通手段,也能将万斤重的巨石抛起数丈之高,然而如今竟是争不过这个道人,而对方身上气息平静,如若古井,显然也未动用神通,他不由色变。
有人尽然能在肉身力量上,与他抗衡。
“你是何人?”鼋鼍大汉皱眉询问。
张潜两指依旧不曾有松开的意向,语气温和的说道:“贫道太上,荆州昭阳成散修。”
“你区区一散修,也敢插手神仙之事,莫非想干涉天道运转?速速滚开,否则让你好看。”鼋鼍大汉听其来历之后,心中那一丝忌惮立即烟消云散,猛一抬手欲将藤鞭从他手中夺下,却未料到对方依旧不曾松手,没有一丝退让之意,这一下狠拽,藤鞭骤然紧绷,这条鞭子不过是山中紫血老藤鞣制而成,品质一般,也就做一般刑具来用,平日鞭笞失职神灵,哪能禁得住这般璀璨,顿时断裂开来,顿时大怒:“不知死活,在我巫山之中也敢如此放肆。”
这鞭子本不算什么珍贵之物,可常年用来鞭笞各路神灵,已经成了一种身份的象征,忽然被毁,哪能善罢甘休。
将毁坏的藤编狠狠一掷,扬手朝身后一抓,长刀竖立,一股凶猛的敌意扑面而来。
“区区一小妖,不过是替望霞仙子赶车驱架的奴仆,也敢以神仙自居,不知天高地厚,我便替巫山山神好好教训教训你。”张潜双眼微眯,话音刚落,便见一片目的红芒当头罩下,鼋鼍大汉转瞬之间劈出两刀,一刀下斩、一道上撩,刀芒交错犹如血盆巨口,仿佛能将人撕成粉碎,鼋鼍俗称鳄鱼,这大汉原本就是巫山神女峰下长江水域中一条修成妖道的鳄鱼,此类物种,咬合力冠绝百兽,这一式刀法也是从本能中衍化而来,威力无穷,厉害至极。
刀芒尚未落下,呼啸之声便已经弥漫虚空之中,犹如利刃切割,让人闻之胆寒。
张潜负手而立,没有任何褪怯之意。
见刀光落下,影影绰绰,却是探手抓去,如入飞梭之中。
甲山看的是胆战心惊,生怕一眨眼间,张潜便会落得断手残废下场。
然而事情的结果总与预料呈现出令人意想不到的反差,张潜探手动作并不迅捷,相比于鼋鼍大汉挥刀的速度甚至有些缓慢,然而却将那快到当空之中留下无数残影的锯齿长刀抓在了手里,这刀长逾九尺,宽近三尺,厚达一寸,犹如门板一般,张潜白皙如玉的手掌卡在血迹斑斑的刀锋上,像是拖着一座沉重山岳,然而他却是眼睛也没有眨一下,身形犹如铁铸,纹丝不动,两人如今已经近在咫尺,鼋鼍大汉看着张潜那平静如水的目光,心中浮现一丝淡淡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