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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婆子撇着嘴接过绞丝镯子,一脸嫌弃的说道:“姨娘出手也太过小气了,这绞丝银镯子,便是赏给毛头小丫头也嫌寒碜……”
茹云姨娘又伸手朝着盒子里头摸去,须臾之后,摸出个银簪,讪讪递给那婆子,口中说道:“这枚银簪子乃是积年的老物件儿了,样式虽然不太时兴,但却是实打实的银子……”
那婆子劈手夺过银簪子,看也不看的说道:“姨娘赏赐的这两样东西,还不如忍冬姨娘赏赐的一样东西,怪不得老爷如今不想瞧见你,便是老婆子瞧见姨娘也觉得太过小家子气了!”
婆子这话委实无礼,茹云姨娘面色一白,待要出生呵斥,之后又硬生生的忍耐了下去,只面无表情的说道:“不是要去夫人那里,你还不快些带路……”
那婆子冷笑一声,故意在腋下的枕头上拧了一把,口中有意无意的说道:“姨娘这会儿倒不怕惊着你这宝贝儿子了……”
茹云姨娘看着被婆子揉成一团的软枕,一脸心疼道:“你即便怪我,又何必如此对待一个婴儿……”
“我哪里敢怪姨娘,姨娘是主,我是仆,姨娘既然让老婆子在前面带路,那么老婆子就在前头带路好了。”那婆子冷笑一声,随手抓着软枕出了门。
再说茹云姨娘眼见这婆子从腋下掏出了软枕,随手抓在手上,又是心疼又是不忍,她唯恐话语间触怒了婆子,于是强忍着不说她,但她心里的委屈却是慢慢溢了出来,化为了口边的小曲儿,“一月腊梅……二月迎春……三月桃花枝头俏……”
那婆子一脸冷笑,走在前头,茹云姨娘口中唱着小曲儿,走在后头,两人一前一后,去了正房。
待进了正房的院子,茹云姨娘抬头看了看天色,天已大亮,初升的太阳,照在她的一边脸颊上,给她带来了一阵温暖,她不由打了个寒战,也不知是冷是热。
那婆子引着茹云姨娘穿进了院子,照壁后头,露出正房屋脊,两人绕过照壁,便瞧见了一株芙蓉树,那芙蓉树郁郁葱葱,尚且不到花开的时节。
茹云姨娘定定看着院子里头的芙蓉树,一时倒也没有注意到那婆子正对着守门的丫头打眼色。
那婆子一番动作之后,回首一瞧,正瞧见茹云姨娘呆呆傻傻的模样,她口中嘲讽道:“姨娘不是最是一片慈母之心,怎么如今也不管你这宝贝儿子了,只看着这芙蓉树发呆?莫不是你这宝贝儿子,还抵不过一棵树?”这婆子说完,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待想到如今身处正房之时,她又压低了笑声,一脸的嘲讽,继续说道:“姨娘刚才那小曲儿唱的不错,你既然对这芙蓉树好奇,不若对着芙蓉树唱上两句?”
茹云姨娘收回目光,认认真真的看了那婆子一眼,口中低声唱道:“一月腊梅……二月迎春……三月桃花枝头俏……”
那婆子瞪着一双三角眼,不可思议的看着茹云姨娘,口中待要说出嘲讽的话,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她默了一默,这才开口道:“姨娘莫不是不会唱别的曲子?”
“执儿只喜欢这一首曲子……”茹云姨娘看着婆子手中提溜的枕头,一脸慈爱道。
那婆子看着茹云姨娘直愣愣的眼神,登时手上一软,于是那枕头便落在了地上,染上了尘土。
茹云姨娘面上笑容一滞,急忙蹲身抱起软枕,一面轻柔的拂去软枕上的浮尘,一面柔声安慰道:“执儿……莫怕……为娘就在这里……”
“执儿乖……执儿乖……为娘会一直陪着你的……在不让这毛手毛脚的婆子抱你了……一月腊梅……二月迎春……三月桃花枝头俏……”茹云姨娘说到最后,忍不住又唱起曲儿来。
那婆子面上神情变幻莫测,到了最后,她面上便露出了藏也藏不住的厌恶之意,她一刻也不愿与茹云姨娘呆在一处,口中随口敷衍着茹云姨娘,“姨娘且先等等,我这就去秉明夫人……”
婆子话一说完,便匆匆进了正房,约莫过了盏茶的功夫,她一脸平静的出了屋子,立在门廊底下,冲着茹云姨娘远远的嚷了一声:“茹云姨娘,夫人有请……”
茹云姨娘低声应了一声,架起胳膊,小心翼翼的抱着软枕进了屋子,那打帘的小丫头面色复杂的为茹云姨娘掀开帘子,而小丫头身旁的婆子,面上则带着显而易见的恶意,赤裸裸,毫不掩饰的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