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钰寒剧烈的咳嗽声一下下穿刺着裴邵城的鼓膜,但他的双腿却像是灌了铅般无法向前挪动一步,只站在原地面色阴沉地注视着对方瘦薄的背影。
温钰寒起先还是俯身对着马桶,到后来体力实在是不支,只得蹲下用手把着马桶的边沿。指尖紧抠着一尘不染的白色瓷砖,一时竟觉得那瓷砖比他的手更温暖些。
他其实什么都吐不出来,但就是觉得恶心。口中还有山楂残存的酸涩,冲入鼻腔,呛得喘不过气。
还是这熟悉的环境、熟悉的场景,温钰寒竟一时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有没有从这间房间里出去过。
他按下抽水马桶,脱力地将身子倚向冰冷的墙面,不知过了多久,温钰寒才听到脚步声在洗手间门口停下,并没有往里进。
他缓缓转过头对上裴邵城的眼睛,片刻后,垂眼笑了下,淡淡说:
“往后再也不吃山楂了……”
裴邵城的心随着温钰寒这句话咯噔一声猛然坠落。
再次见面后,裴邵城见过对方的淡漠、疏离、虚假、失神和言不由衷,只在此时第一次看到了温钰寒眼底深处的那抹破碎感,像一朵凋零的玫瑰。
神志瞬时被拉回到了躯体里,裴邵城突然觉得无比恐慌。
他刚刚,到底都做了什么……
裴邵城想要往里迈,可温钰寒却先他一步打开了淋浴,背过身除去衣物,轻声道:“即便不让走,能允许我先洗个澡么?我现在真的有些不舒服。”
他顿了顿,回头看着裴邵城:“还是说,你打算在这里看着,防止我从气窗逃跑。”
裴邵城垂在身侧的手握紧拳又松开,终是选择沉默地帮温钰寒把浴霸打开,返身离开洗手间,替他将门带上了。
“用浴缸,别一直站着。”
……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客厅里开了空调暖气,十分温暖。
裴邵城坐在餐桌边,如同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
地板上仍是一片狼藉,滚落的山楂在桌面和地板上留下黏答答的斑痕。
裴邵城的手上还有先前强迫温钰寒吃山楂时沾染的粘稠糖渍,时时刻刻提醒着他先前的行径。
他垂下头,将脸埋进手掌间,到底怎么就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了呢?
明明进门的时候还好好的,明明前一秒还因温钰寒靠在自己的怀里而感到雀跃……在超市里挑选山楂的时候,他想的都还是温钰寒吃到后露出的满足神情,为什么最后会以如此狼狈的形式潦草收场……
裴邵城的胸腔发出压抑沉闷的叹息,接连几次后竟变得有些颤抖。他咬紧牙,将暗哑的声音嚼碎又生生吞了下去。接着机械地弯下腰,将满地的山楂一颗颗捡回到盘子里,连同盘子一起丢进了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