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儿,四儿——于安开门!”我站在厢房门前,用力地拍着门板。
“阿拾,你怎么起来了?天还黑着呢!”过了许久,四儿披着于安的长袍打开了门。
凌乱的发髻、嫣红的面颊、紧紧抓住衣领的手指、裸露在长袍下的小腿,我看着眼前的四儿,忽然呆愣了。她身后的房间里亮着灯,很温暖,温暖的空气里萦绕着一股淡淡的、特殊的气息。
我的脸一下涨红了,讪讪地往后退了两步。
“阿拾,发生什么事了?”于安从四儿身后闪了出来,他披散着头发,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素色亵衣。
我可以猜得到今天晚上在这个房间里发生了什么。我看着他们两个,我想要笑,我想要替四儿开心,可我动了动嘴角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我和无恤的房间里还躺着由僮的尸体,我和我爱的人之间还隔着无数说不出口的秘密。这一刻,我忽然觉得自己糟透了,在他们的幸福面前,我是这样狼狈不堪。
“你到底怎么了?你怎么没穿鞋?赵先生呢?”四儿折回房间穿上了自己的单衣,又飞快地奔出来把手足无措的我拉进了屋子,“现在天还黑着,你怎么这会儿就起来了?可是和赵无恤吵架了?是不是我昨晚上喝酒的时候提起将军叫他不高兴了?”四儿一脸担心地按着我在屋子中央的小几旁坐了下来。
“阿拾,发生什么事了?你脸色不太好,可是哪里不舒服?无恤他还醉着酒吗?”于安关切地给我递来了一杯清水。
“不,他醒着。我们……”我抓着四儿的手,只想扑进她怀里大哭一场,可看着她和于安的脸,我却突然不能动弹了。一样的人,一样的房间,可过了这一夜,我觉得一切都不一样了。我像是一个拘谨的客人坐在主人的房间里,我像是一个外来者冒失地闯进了他们两个人的世界。
我松开四儿的手,转而用力地握住了案几上的竹节杯:“对不起,天没亮就吵醒了你们。”
“说什么傻话呢!”四儿跪起身子爬到我身边,双手一张紧紧地抱住了我,“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不过你知道的——无论发生什么,我总是帮你的。”
四儿的手一下一下轻柔地抚摸着我的头发,我把脸埋在她温暖的怀抱里,眼睛一阵阵地发酸:“四儿,由僮死了,无恤杀了他……”
“你说什么?赵无恤杀了由大哥?为什么?!这不可能!由大哥在秦国,我们在鲁国,这中间隔着好几千里路呢!”四儿握着我的手臂,硬生生把我从她怀里拽了出来,“你这人是不是喝醉酒又睡糊涂了?”
我看着四儿一脸错愕的样子,懊丧地摇了摇头:“我也希望自己只是喝醉酒做了一场噩梦,可由僮的尸首现在就躺在我房间的地上。他进屋行刺无恤,无恤杀了他。”
“无恤受伤了吗?你呢?你有没有受伤?”于安发现了我胸前的一抹血迹,紧张地蹲了下来。
“我没事。无恤身上沾了很多血,但我猜那上面没有他的血。”
闻言于安长舒了一口气,起身穿上了自己的外袍:“四儿,照顾好阿拾,我先去看看无恤!”他按了按四儿的肩膀,拎着长剑飞快地蹿出了房间。
“阿拾,我不明白,由大哥这些年一直跟着将军守在秦国,他和赵无恤认识吗?他们之间有仇怨吗?”四儿扶着我的肩膀,哽咽道。
“他们……四儿,有件事我没同你说过;就连将军那里,我也一直瞒着。”
“什么事?可是和由大哥有关?”
“嗯。那年,你随家宰回平阳探亲,雍城发生了一件大事。那时候,太子绱还活着,他在自己的寿宴上遇上了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