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厅藏书不多,但两侧都有深长的房间,排满了一列列的书架。光线幽暗,又有书架遮挡,并不见赵懿安的身影。待凝神细辨,依稀听到左边房中有细微的声响,赵徽柔与芸娘对视一眼便轻轻地朝那侧走去。
随着移动,鳞次栉比的书架徐徐退去,空气中飘浮着陈年故纸的旧墨香气,几块光斑从排列有序的小窗中投入室内。赵徽柔在一书架后方停下脚步望去,只见着青衫的少女与白衣士子站在房间最深处,他们向对方侧首面含微笑,轻轻浅浅地两唇相融,双手交互缱绻于彼此腰际。
两人的衣服凌乱,虽还穿在身上,可赵徽柔却看见了赵懿安雪白的肌肤上的茜红肚兜。红白交辉相应的曼妙,很是能刺激人的感观。
赵徽柔看了眼两人不远处即将消散的袅袅青烟,勾了勾唇,而后换了个惊惶又羞愤的表情往外疾行。
刚退到正厅,便撞到了赵祯。赵徽柔又羞又恼又急的跑向赵祯,慌张的指了指房间的深处,又拦着赵祯阻止他进去。
赵徽柔的神情让赵祯看出了些许意思,眼神晦暗不明的看向一旁的芸娘,可芸娘同样面红耳赤不知该如何答话,如此种种这让他心头一紧。
跟在他身后的邓承恩见状心里一咯噔,但已不及细想,便朝赵祯下跪,向他投去恳求的目光,不过,不是为了他自己。
赵祯毫不理睬,先是挥手让芸娘把赵徽柔带出去,然后阔步往里走。看到的场景让他目眦欲裂,若不是他听说赵懿安不见了寻出来,这两人怕是会在此处成了好事罢。回神后,他猛地转身背对两人,抽出书架上的书卷一扬手,“啪”地一声,掷砸在一侧的书架上,书卷随即重重坠地,发出的声响在这原本幽暗宁静的藏书之所中格外惊心。
这起突发事件令那一对年轻的男女有短暂的愣怔,旋即曹评立即反应过来。他迅速挡住衣裳敞开而凌乱的赵懿安,又快速整理自己的衣袍,待衣袍整理好后,他快步走到赵祯面前跪下,拱手道:“姑父,今日之事是臣唐突,与公主无关。臣甘领任何惩罚,但请姑父勿责罚公主。”
赵懿安一壁转过身去慌张的整理衣裳,一壁颤抖道:“爹爹,不关他的事,是女儿约他出来的。”
“你约他出来的?”赵祯背对着赵懿安冷问,“怎么约的?”他看向跪在一旁的邓承恩,又问:“是你么?”
这时赵懿安已经整理好衣裳,上前两步,然后下跪,有意无意地略略遮挡住曹评。又在邓承恩尚未开口前,出言护道:“跟承恩无关,他根本不知道这事。”
张茂则也开口道,“官家,若是邓高班代公主牵线,适才他外出找公主时,神情不会如此焦虑。”
赵祯似乎也不想把关注的重点引到邓承恩身上,他眉头微蹙,双唇紧抿,寒冷的目光复又回落到曹评脸上。他双耳已尽红,在他愤怒之极时,便会有这样的现象。
“茂则,”他盯着曹评,用一种抑制过的低沉声音下令,“出去,找两个皇城司的人进来。”
赵祯已被愤怒冲昏头脑,根本顾不得许多,一心只想唤皇城司侍卫过来,把曹评押下治罪。
“官家,此事万万不可!”邓承恩连忙朝他叩首,恳求道:“切莫让外人进来,否则公主清誉将毁于一旦。”张茂则亦向他躬身,劝道:“官家,现二府宰执与众文臣皆在国子监中,若陡然召皇城司中人入内,群臣必会问明因由,此事传出亦必惹物议,台谏会群起弹劾,追究相关者罪责,将来殃及的恐怕不仅仅是公主与曹公子二人。”
赵祯不置可否,而胸口明显而徐缓地起伏着,像是在调整呼吸,竭力避免怒火的爆发。
张茂则见状,又轻声建议:“现在,胡夫子应该继续讲经了,官家请回讲殿罢。若离席久了,会有人四处寻找。”苗心禾交代过不用把事情大肆宣扬出去,毕竟她只是要促成这两人的婚事,而不是毁了赵懿安的清誉。不然她不会让赵徽柔特意提示赵祯,便是为了让赵祯及时赶过来打断两人的同时,能让这两人有缘由成亲。
赵祯仍沉默着,片刻后,终于开口对曹评道:“我现在不处罚你,是因为暂时没想到什么样的刑罚才足以惩戒你的罪过……你好自为之。”
“是……”曹评勉强牵出个暗淡笑容,伏拜,“谢姑父。”
赵祯此前因李玮闹出来的事对赵懿安与曹丹姝心怀愧疚,便待曹氏族人不错,因此还特许曹评等人私下对他行家人礼,称他为姑父。但如今,听曹评再这样唤,倒又引起了他的别样情绪。
“姑父?”赵祯冷笑,转而又问:“你姑母知道此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