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言语挣扎着要从皇后舌尖蹦出来,喘息了片刻。方能定住心神。
配角:"皇后:皇上,如今璟瑟已经有了好归宿,臣妾请求皇上,不要因为臣妾离世,而让璟瑟守丧三年再出嫁。明年,明年就是个好年头。再不然,就当她早就嫁去了蒙古,明年只是补上婚仪罢了。她已经十七了,从前是舍不得她嫁人,如今却是耽搁不起了。"
皇上颔首,眼眶微红。
弘历(皇上):"璟瑟是朕与皇后唯一的嫡出之女,朕一定会好好疼惜她。皇后安心即是。朕答应过让璟瑟出嫁后可另立府邸,与额驸留驻京师,你安心。"
皇后先是欣喜,而后眼中有抑制不住的悲凉。
配角:"皇后:皇上,臣妾自嫁入潜邸,您便只叫臣妾为福晋。臣妾得蒙皇上垂爱,正位中宫,您却也只称呼臣妾为皇后。福晋与皇后,不过是一个身份和名号而已。皇上,您很久没有叫过臣妾的名字,您……您记得臣妾的名字么?"
皇上坐在床沿上,安抚地拍拍皇后的手。
弘历(皇上):"皇后,你身子不好,不要再伤神了。"
皇上的指尖所经之处,有男子特有的温暖力度,让身体渐渐发冷的皇后,生出无尽的贪恋之意。
曾经,曾经这双手亦是自己渴盼的。可从未有过一日,这双手真正属于自己。这一日,它拂过谁红润而娇妍的面颊;那一日,或许又停留在谁饱满而蓬松的青丝之上。
皇后这样恍惚地想着,眼中闪过一丝心痛而不甘的光芒,像是划过天际的流星,不过一瞬,就失去了光彩。
配角:"皇后:皇上,臣妾的名字,名字是……琅嬅,是‘琅嬛福地,女中光华’的意思。"
皇上点点头,眼里露出几分温情,柔缓道。
弘历(皇上):"你的名字,很像一个皇后。"
皇后枕在床上,忽地仰起身子,想说什么。最后皇后的神色软弱下去,半边削薄的肩靠在帐上,整个人恍如一团影子,模糊地印在那里。她的喉间有无声而破碎哽咽。
配角:"皇后:皇上,为什么臣妾想得到您如妻子一般呼唤一句名字,是这么难?臣妾有时候真的不甘心,也真的害怕。"
弘历(皇上):"害怕?你是富察氏长女,曾经的宝亲王嫡福晋。朕的中宫皇后,你有什么可怕的?所谓不甘心,也不过是你贪婪过甚,不肯满足而已。"
烛光盈然照亮一室的昏沉,却仿佛照不亮她暗郁心境。这一刻,她并不像一个母仪天下的尊贵之女,反而怯弱而卑微。她的神思不知游离何处,痴痴道。
配角:"皇后:臣妾自闺中起就被教养要如何做一个正妻,相夫教子,主持家事。能够嫁与皇上,是臣妾的福气。臣妾自知道这个消息起,每一日欢欢喜喜,满怀期盼。哪怕是知道诸瑛先嫁与了皇上为格格,臣妾也不过是稍有忧伤,转头便忘了。可皇上,直到臣妾嫁给您的那一天起,臣妾才知道自己的日子并不好过。您有那么多的宠妾,除了诸瑛,还有娇柔的高氏,有她阿玛辅佐您,您不能薄待她。乌拉那拉氏虽骄傲,但出身却也高贵。二人专宠,连臣妾这个嫡福晋也不得不让她们两分。个中委屈,皇上何曾在意过?您眼里的妻妾争宠,不过是区区小事,而在臣妾眼里,却是攸关荣辱的莫大之事。还好她们彼此争锋不得安宁。但臣妾知道,无论她们谁赢了,下一个要争的就是臣妾的福晋之位。还有后来的金氏妩媚,苏氏纯稚,臣妾才发现,原来自己从未真正拥有过一个完整的夫君。可臣妾不能怨,不能恨,更不能诉之于口,失了自已的身份。臣妾真的很想忍,很想做一个好妻子,对得起自己多年教养。可臣妾也不过是个女人,想得到夫君的爱怜,看着您夜夜出入妾室阁中,看她们娇滴滴的讨您喜欢,臣妾身为正室,虽然不屑这样讨好,可心里如何能好过!"
皇上似乎不忍,也似乎不愿听下去,他的口吻淡漠得听不出任何亲近或疏远,仿佛一个不相干的人一般,只道。
弘历(皇上):"皇后多虑了。"皇后看向皇上,蠕动了一下嘴唇想反驳。可是看到皇上的神情以及他眸子里的凉意,忽然觉得没了说下去的欲望。
鎏金烛台上的红烛烧得久了,烛泪缓缓垂下,嗒一声,嗒一声,如珊瑚珠一般累在一起。
皇上叹息一声,幽幽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