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才吹的那首,杏花天影,合情合景。”皇帝笑着道。
甄嬛看了一眼手里的萧,问道:“王爷对这谱曲很熟吗?”
“若是春夜用埙吹奏此曲,会更得其清丽幽婉之妙。此刻用箫来吹奏,减轻了曲中愁意,倒多了几分回雪吹风之爽朗。”
甄嬛淡淡一笑,低声道:“妾身献丑了,还请爷莫要怪罪。”
皇帝看着她,问道:“你吹得极好,只是刚才吹到那句,‘满汀芳草不成归’的时候,箫声微有凝滞,带有呜咽之感。可是想家了吗?”
被道破心事,甄嬛微微发窘,红着脸道:“曾听人说,‘曲有误,周郎顾’,王爷耳力堪比周公瑾。”
皇帝略一怔忡,微微笑道:“本王……也是许久没听到这样好的箫声了。自从…纯元皇后去世后,再没有这样好的箫声了。”
甄嬛觉得他虽是离自己不远,但那声音却是渺渺如从天际间传来,极是感慨。她上前两步,含笑道:“王爷赞许,妾身不敢承受,妾身不敢与纯元皇后相比。”顿了顿,遂福礼道:“天色不早,妾身先行回宫了。王爷请自便。”
“去吧。”皇帝颔首一笑,摆了摆手。
甄嬛携着流朱离开,走远几步后,又转头看了一眼驻足在原地男子的背影,心中仍有些许疑惑与不解。
皇帝抬头望向西斜的太阳,感受着金色的余晖洒在脸上,心中暗自想着今日出来走走确实不虚此行,竟意外地接连遇见了两个“惊喜”。夕阳把皇帝的影子越拉越长,光线一点点暗下来,竟显得有几分萧索。
苏培盛寻上前,轻声提醒,“皇上…天色暗了。”
皇帝随手折下一支杏花,把玩着手中的杏花,任由花枝上的花瓣纷扬落下。半晌,才淡淡开口道:“今晚摆驾寒英堂。”
“惠贵人,皇上口谕,今夜寒英堂掌灯。”敬事房的徐公公来到寒英堂后,对着沈眉庄规规矩矩的行礼,面上还带着笑意。
“有劳公公跑这一趟,”采星把一个荷包放进徐公公手中,又说了些吉利奉承的话儿。
徐公公也察觉出皇上对惠贵人有几分宠爱,态度也恭敬客气了几分,说了几句讨巧的话才退下。
“小主,”采月端着茶盏上前,见沈眉庄闭目靠在椅子上,不知在想什么,便把茶放置一旁,上前道:“现在时辰不早,奴婢伺候您沐浴更衣吧。”
沈眉庄没睁眼,淡淡道:“去准备吧。”
采月下去后,沈眉庄慢慢睁开双眼,忽地笑了起来。也不枉她在知道今日是皇帝与甄嬛偶遇的日子后,特意问系统要了皇帝准确的行动路线,又特意等在澄瑞亭不远处,在皇帝经过桃花林后,故意去那儿矫揉造作的演了那么一出,瞧,这不是有效果了吗?
哪怕皇帝今日遇到了甄嬛,哪怕因着甄嬛皇帝想起了纯元皇后,不也没忘记还有她这么一个“真心”爱着他的“可怜人”吗?
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穠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
寒英堂门前悬挂的灯笼下,身着雪青色旗装的美人站立在风中,一旁丫鬟手里提着的灯笼在风中微微摇晃着,此情此景便让皇帝想起《洛神赋》里的这段诗来。
晚风轻轻吹起,沈眉庄的衣袖和裙摆随之飞舞,犹如乘风而起的仙子般,轻盈而飘逸。她的身影在晃动的灯笼的烛光中若隐若现,清冷如仙般缥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