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墨兰坐着马车往张桂芬约好的茶楼而去。
张桂芬所挑选的茶楼环境静谧而雅致,幽静的雅间正适宜谈事,且私密性极佳。随着跑堂上了二楼雅间,墨兰便见到已在屋内等候的张桂芬。她面带歉意地笑道:“让你久等了。”
“哪里,是我来早了。”张桂芬起身迎了迎,挥手打发跑堂下去,又示意丫鬟去门外守着,与墨兰一齐坐下后,道:“这家茶楼的点心味道很不错。旁人都说樊楼的点心味道极好,我却觉得这家的更合口味,你也尝尝看。”
墨兰轻捻起一块桃花酥细细品尝,咽下后,微微颔首,笑意盈然,“小巧精致,一口正好吃下又不会影响仪态,在这点上是用心了的。且这点心味香不腻,甜味恰如其分,确实很不错。”
“你喜欢就好。此地亦是我无意间所发现,相较于樊楼人来人往的嘈杂,此处更宁静宜人。”张桂芬稍作停顿,继而言道,“此地也更为适合商议事。”
“你可想好了?”墨兰知道张桂芬的意思,既然决定帮张桂芬一把,她便不打算饶圈子谈条件。总得先拿出诚意来,才更好与张桂芬以及英国公府长久相交下去,她又不是做一锤子买卖。
若是原主没有滑胎,可是有两个儿子和五个女儿。如今她成了墨兰,孩子自然一个都不会少,如此一来说不定以后可能会和张桂芬成为儿女亲家呢?这关系自然得长久下去,亲厚起来才行。就算两人成不了亲家,张桂芬可是有四个哥哥,她的侄儿侄女也不少,还有郑家那边也有其他孩子,指不定与这其中哪一个就成了呢?
虽说她的第一个孩子还在腹中未出生,但总得提前把该做的都做到面面俱到才是。日后孩子们能青梅竹马的一块长大,那情分自然是不一样的。日后有孩子们能成就良缘自然是好,就算不能成,那也会是人脉关系呀!
“嗯,”张桂芬点点头,遂又补充道:“那日归家便同父母说了此事,父亲说我张家已经荣耀到顶了,再往上走官家该忌惮了。再则,比起利益来说,父母更愿我能幸福美满,张家的荣耀自有我的兄长们去挣,不需要我这个女儿去联姻来获取。母亲悄悄让人私下去打听了沈国舅的为人与沈家的情况,听说他迎了妻妹小邹氏为贵妾,又对这个小邹氏很是纵容宠爱,那大邹氏留下的一儿一女皆被小邹氏牢牢把控在手里。这样的情况下,我若是嫁给沈国舅,日后怕是日日都有气受了。父母兄长又哪里能眼睁睁看着我跳进火坑里呢!”说完,她眼眶微微泛红,是为有疼爱她的家人而感动,也是为了自己差点就要掉进火坑而难受。
“英国公和夫人还有你的兄长们疼爱你,你该高兴才是。”墨兰宽慰了一句,见张桂芬笑了,又严肃道:“你应该听说过沈国舅的发妻大邹氏是为了救皇后而死的事吧!”
张桂芬嗯了一声,“听过,怎么了?”那日她回去与父母说了墨兰说的话后,经父亲对朝局的分析,也承认墨兰的话可能有七八成会成真。父亲觉得墨兰聪慧且对朝政的敏感度可不低,也因此对墨兰生了几分好奇。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对墨兰的聪慧有了一定的认知,认为墨兰既然特意提及这话,那便大有深意了。
墨兰嘲讽的勾了勾唇,“你说堂堂一国皇后欠了邹家救命之恩,该不该还?”
“天下人都看着呢,自然该还。就算只是普通人,救命之恩,也是要报的。”张桂芬回道。
“大邹氏已经不在了,那这恩报在小邹氏身上才是最好的选择。你想想,这恩若是报在大邹氏的兄弟身上,皇后会不会担忧养大邹家人的野心,邹家人也会仗着她胡作非为,而因报恩之名她又不好过多斥责。邹家只是农户出身哪里懂什么厉害关系,若是真仗着她闹出事来,不仅对她的名声不好,恐怕也会连累到恒王。但若是将这恩报在小邹氏身上那就不同了,小邹氏只是个没什么见识的女子,已经嫁给了沈国舅为妾,她在能闹腾又能翻出什么花来?无非就是折腾沈国舅的后院,针对沈国舅未来的娘子罢了,反正这些对皇后和恒王没影响,对沈国舅也无甚影响。所以啊,等官家正式下旨给沈国舅赐婚之时,皇后恐怕就会给小邹氏册封诰命,届时既能彰显她对救命之恩的重视,又能打了你英国公府的脸,还能合了官家的心意,如此岂不是更合算?你再想想,虽没有平妻一说,但一个有诰命在身又有皇后做靠山的贵妾,她除了名义上是妾外,其他的与平妻又有何区别呢?沈国舅那还未定下的娘子还未进门,就有一个如此厉害的贵妾在等着了,以后的日子可想而知了。”墨兰说完后,都忍不住想为沈皇后的算计鼓掌了。
原世界里若不是小邹氏做得太过,让张桂芬闹和离,而太后又插手了此事后,沈皇后才不得不假意找明兰进宫为她想法子平息此事,真是沈皇后没想法吗?不是,是沈皇后想有个台阶下而已。沈皇后哪里看不懂这些事,不过是想扮猪吃老虎罢了。就凭她摘下凤冠上的明珠送给张桂芬说是赔罪一事来看,就知道沈皇后可太懂其中如何拿捏了。
一国之后都如此赔罪了,若是张桂芬和英国公府还继续闹下去,那就是英国公府不懂事了,到时舆论便会站在她那边。英国公与其夫人是真的疼爱女儿,可他们也看懂沈皇后的意思,张桂芬自然也明白是其中的暗示。为了疼爱自己的父母兄长,也为了英国公府,张桂芬也只能认了,选择继续回去与沈从兴过日子。
听了墨兰的话后,张桂芬愤怒地一拍桌子,恨声道:“果然是好计谋,不仅算计了我的婚姻,还企图让英国公府成为恒王的势力,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她冷笑一声,咬牙道:“英国公府绝不会依附恒王。”“皇后是皇后,恒王是恒王。虽然皇后是为了恒王,而恒王也会因此获利,但有些事却不能混为一谈。恒王是嫡长子,只要他不犯错,那他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太子,英国公府若想日后安稳,便不能与之为敌。就算不明着靠拢恒王,但态度上也要做到位才是。”墨兰知道张桂芬也只是一时怒意上头才赌气这么说,但还是劝解了一番。
张桂芬沉默的凝视了墨兰片刻,才开口感叹道:“果真如家父所言,你对朝政之事确实敏锐洞察,且也有不凡的见解与全局观。”
“英国公过誉了。”墨兰谦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