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发现这些时我嫉妒又愤懑不甘,我不满太子妃能得到他的爱,愤懑于明明是我先认识他的,也是他自己同我说喜欢我,想娶我的。绪娘有孕一事才让我明白原来,有些事和我想的不一样。我的理智告诉我,不要变成那样恶毒的女子,可我被自己的嫉妒之心控制了,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最初我的算计没成功,我是不甘的,直到后来每每回忆起时,我又很庆幸没能成功,没有伤害到那个在东宫那几年唯一让我感受到了一丝阳光温暖的女子。”赵瑟瑟抬手擦掉脸上的泪水,又笑了起来。
“所以你不恨太子妃是吗?”冷沁问道。
赵瑟瑟摇摇头,“起初是不满,后来有嫉妒与不甘,最后却有些怀念,但却从未恨过,她也只是他算计的一部分,只不过这场算计里他的心遗失在她的身上了。这样说起来,其实我与她都一样,皆是李承鄞利用的工具,只是他不爱我,而她是他所爱的区别。但这样的区别也并没让她不被利用,他杀了她的阿翁,逼得她母亲自尽,也逼疯了她的父亲,更是灭了她阿翁蚩丹一族。是不是很可笑?”
冷沁愣了愣,轻叹道:“问世间情为何物……”
“情为何物……情为何物……”喃喃低语几遍后,赵瑟瑟收敛是脸上所有神情,平静的继续道:“我知道他让我吃了三年凉药,为的是避免我怀有身孕,所以绪娘遇喜的时候,我才那般愤怒失策。可我知道即使如此,我仍旧不能不喜欢着他,就像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的那样。哪怕我被幽禁在冷宫以后,还是一直等着他,一直不愿醒来,直到他来了冷宫见我最后一面。他让侍从带来了我喜欢的饭菜,寂静的夜下,他一言不语的听着我临别的诉言。也是那夜,我一朝梦醒,他双目通红,冷声厉吼的告诉我:“利用,从始至终都是利用。你满意了吗?”我一时怔愣了,随即眼泪滑落,满意吗?我不知道,或许是满意的吧!其实我早就有预感了,只是不愿相信,心里一直憧憬着,憧憬着他对我是有情的。我这么多年的自欺欺人,终究以赵家满门五百一十六口的性命为代价撕裂了。”
冷沁没说话,静静的等着,她知道她还有话没说完。
沉默半晌,赵瑟瑟才道:“最后,他让人为我送来了一壶酒,好看的青瓷瓶,香浓的美酒。我看着面前的鸩酒,忽然又想起了当年那个背我出宫的少年。真好呀,一身白衣,面容俊郎,脊背挺直坚毅,是我这短短一生中,唯一爱过的男子。我没有犹豫,一饮而尽。酒是烈的,心是木的,痛到麻木,鸩毒缓缓发作,我的眼睛缓缓望出去,已经看不清他的身影。朦胧中看到他似乎站起来,转身离去。死亡近在咫尺,但我觉得死亡并不恐惧,反而是解脱。因为我的自欺欺人与愚蠢,害了赵家满门,我的心已经彻底绝望了,我本就不想在继续苟且偷生。临死前的最后一刻我想到了太子妃,我想着不知她学会了吃螃蟹没有。我也不知为何会想起她,或许是因为,听闻绪宝林死的时候,她都难过了很久,不知道我死了之后,她会不会难过。在东宫里,倘若真会有替我难过的人,只怕就是她了吧。雨声隆隆,我渐渐听不见了,世间终于寂静下来。”
听完赵瑟瑟的讲述,冷沁道:“所以你恨他是吗?”
赵瑟瑟先是点头,随后又摇头,“是恨他,因为我曾经爱极了,把身家性命都托付给他,只愿他前途无量,所以没办法不恨。可我更恨我自己,是我害了父兄与亲人,是我固执的赌上一切,最终落得这样的下场,是我识人不清痴心错付,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他若是不满报复我就好,为什么要那么狠辣残忍的对付我的家人,为什么呀!”说到这里,她再也忍不住奔溃大哭。赵瑟瑟这样的女子冷沁在任务里见过许多,赵瑟瑟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而她最初对于这些女子的同情与怜悯随着时间消磨殆尽,如今只是平静的看着赵瑟瑟哭泣,一句劝慰之语也无,因为她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大概过了一盏茶,赵瑟瑟逐渐收起眼泪,咽下悲泣,“你会帮我的对吗?”
冷沁点点头,“只要你能拿出等同的代价,我自会帮你。”
赵瑟瑟像是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急切道:“只要你能帮我达成意愿,任何代价我都愿意付。”
冷沁点点头,“那你说说你的愿望吧!”
“第一,保全我赵家上下所有人;第二用李承鄞对我的方式全都一点一点的还给他,他不是为了权力和帝位算计利用女子的感情的吗?如此便也利用他的感情,在他以为自己登上了高位时,又将他所得全都夺走,让他重重跌落。之后幽禁起来,最后赐鸩酒,而他李家满门也会因他而遭受劫难。若是可以,在他咽气前,让他记起上辈子的事,我要他死都不得安宁;第三,若是又遇见太子妃,能否对她和善些,若是她想离开,帮她离开吧!就当是还她上辈子给我我那一缕温暖阳光吧!”赵瑟瑟看着冷沁,眼里传达着她的认真。
“明白了,我会如你所愿。”冷沁点头醒下,态度认真却也随意。
看着冷沁那从容自信且随意的神情,赵瑟瑟心里又升起了希望,“但愿你真能让我如愿以偿,不然……”
冷沁淡淡一笑,“谋夺帝位嘛,这有何难。只要帝位在我手上,那赵家不就能保全了?那我要怎么对李承鄞不也轻而易举了?要帮太子妃离开就不算是难事了不是吗?你说的三个心愿,只要把第二个做道了,那另外两个就变得很容易了。”赵瑟瑟一愣,“谋夺帝位?”她想的是生个孩子,为孩子谋划夺位。可冷沁说的似乎是想要自己去谋夺帝位,受世俗礼教所制约影响所致,这是她从未去想过的一个方向。女帝?真的可以吗?真的能行吗?
虽然她心存质疑,但心却怦怦怦的快速跳动,血液流动的速度逐渐加快且激动的叫嚣着,让她忍不住兴奋起来。她颤抖的问:“你要当女帝?”
冷沁纳闷的看她一眼,“你不是要夺走李承鄞的一切吗?他既然看重权力和帝位,那就亲自夺走啊,这有何不可?难道你对他还心有留恋,舍不得?”说完,冷沁狐疑的打量着她。
赵瑟瑟赶紧摇头否认,“不,我怎么可能对他还有留恋,我只是没想到……没想到……”
冷沁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只是没想到我想的是自己去谋夺帝位,而没想过其他人,比如孩子对吗?”细细想想冷沁也明白她的想法了,千百年来女子被制约着,所思所学皆要求以男子为主,所以最大的野心不过就是自己的儿子能上位,若自己能当个有实权的太后便很好了。这也是千百年来只出了一个女帝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