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意味深长地看了如懿一眼,柔声道:“《诗经》上说‘大姒嗣徽音,则百斯男’。‘慎’的意思,是要你谨慎,唯有谨慎才能够得美誉。日后宫中度日,朕是把这四个字送给你。”
如懿未细想皇帝语中深意,只撅着嘴道:“那是皇上的好意,臣妾倒觉得无趣。”
皇帝无奈望着如懿,决定略过此话题,能领悟多少就看如懿自己。他不可能时刻关注着她,为她解决一切纷扰麻烦,日后在后宫她如何得自己怎么应对了。想罢,遂笑道:“那朕与你说点有趣的,你与朕的姻缘源自于音。”
说来他对如懿的感情很复杂,并不纯粹是因为情爱之缘故。当年如懿原是景仁宫定给三哥的嫡福晋,那时如懿时常进宫与三哥见面,次数多了他也能遇见她。或许是因为出身后族,又或许是乌拉那拉这个姓氏给她的底气,那时的她高傲且目下无尘,对他虽不至于甩脸色,可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看着却比他这个皇子还要高贵几分。
最初他是不喜如懿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的,只是心里却总有一种想征服这样自诩高贵女子的卑劣心思,想见她温顺谦卑的侍奉自己,想让她臣服于自己。不过他也知道景仁宫那位看不上他,是不可能让如懿嫁给他,于是这样的隐秘心思便也只是想想便罢。
不过后来事情却出现了转机,那日宫里听戏,那次他与三哥以及如懿都在,戏台上唱的是“墙头马上”,也不知是三哥嫌弃如懿的神色太过明显从而伤了她的自尊,还是那日春色正好,时光安然,也让人心中的情意如春水潺潺滋生。总之,那日过后如懿对他的态度有了明显的变化。
之后两人私下相处的次数渐渐多了,也在相处中他对如懿是生了些情愫,更多则是征服的快感与愉悦。再之后就是他选福晋,他想选如懿为福晋除了想要景仁宫的支持,也是因为他对如懿是有感情的,娶个有感情的福晋总是比娶一个全然陌生的女子总是要好些。再则他娶富察氏为侧福晋也是不亏的,如此也能得到富察氏一族的支持。
谁知后面会发生那样的事,也让如懿没能成为他的嫡福晋。可他依旧亲自去求先帝赐婚,除了对如懿有感情不愿见她陷入困境外,更多也是做给先帝看。那时是选储君的关键时刻,他不能让先帝以为他是个翻脸无情只看重利益之人,娶如懿为侧福晋既能全了他这些年的念想,更能让先帝放心将大清江山交与他,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再后来,或许是因为利用了如懿有那么些微的愧疚,或许是将这个他认为高高在上的女子折下枝头的快意,或许是他在如懿身上投注的精力有些多了,又或许是与如懿相处的时日长了感情比从前加深了,总之他对如懿的感情比从前也多了两分真心,便也愿意多给她些宠爱。
如懿可不知道皇帝的这些复杂心思。皇帝话音刚落,她立马笑着接口,“墙头马上。”
“所以你只要记得朕的心意全在这个音字上。”皇帝拢一拢她的肩。
“那臣妾便十分的喜欢。”如懿沉吟道:“那臣妾便嘱咐内务府的人将皇上的字做成匾额,放在延禧宫正殿,可好?”
“那就最好。”皇帝点头。
自从皇帝在延禧宫歇了一夜后,往下的日子,皇帝又依着各人位分在各宫里又都歇了一夜,是谓“雨露均沾”。之后皇帝便是随性翻着牌子,细数下来,总是高晞月与嘉贵人侍寝的日子最多。当然了,皇帝也喜欢往皇后宫中坐坐,闲话家常。
虽说皇帝不再故意冷落如懿,可如懿的恩宠不复潜邸之时,倒是随着纯嫔、仪贵人和海常在一般沉寂了下来。
无宠,无子,无显赫家世,突然成了清静自然身,如懿再无人理会。
纷纷扬扬地又下了几场雪之后,紫禁城银装素裹,天地间好似只一色,静谧如画。
这日午后,高晞月与金玉妍、黄绮莹和陈婉茵闲话家常。
说来自那日被高晞月讽刺了一通后,金玉妍因着心中有气,便有好一段时日疏远了高晞月。可随后又觉得高晞月变化让人捉摸不透,这变化也叫她始料未及,想到自己的谋划,加之她也想弄清楚高晞月这番变化因何而来,其中是否有能让她利用之处,便又假装那日之事好似从未发生一般,又与从前那般亲近起了高晞月来。当然了,主要是想从高晞月这儿探听出她想要知道的事。
高晞月自然是知道金玉妍心里没憋着什么好,金玉妍这人无事不会献殷勤,除非想从她这得到什么。反正日子也甚是无趣儿,陪金玉妍玩玩也无妨,便也由着金玉妍再次靠近。
只不过在金玉妍话里有话的暗中打探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导致心情不好,她便知道金玉妍想打探她这番变化的缘由。既然想陪金玉妍玩玩,那她自然是不能让金玉妍如愿了,得让金玉妍一直憋着无从问起那才有意思。所以只要金玉妍来她这儿,她总会叫上其他人一起来说说话,有时是黄绮莹,有时是陈婉茵,更多是叫上陈婉茵。
也是想着有她这个得宠的贵妃关照一二,陈婉茵不至于被内务府克扣了分例炭火。
陈婉茵若是最初两次不知高晞月要做什么,后来也明白了高晞月的用意,心中很是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