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回府后,江蕖前脚刚踏进庭院,阿眷便冒出头来,缠着江蕖问丞相府寿宴的事:有没有结识哪位小姐,酒席办得热不热闹、见没见着什么新奇玩意......
江蕖堪堪打断她,“一下问这么多叫我从何答起?越发没规矩了。”
阿眷泄了气,怪只怪她年纪太小,不能紧随江蕖左右。
她有心沾江蕖的光,去瞧瞧别家高官府里头是怎么举办宴席的。可关键是谁会带上个半大不小的小丫鬟去赴宴呢,即使阿眷磨过了江蕖这关,也没那能耐和胆量使江夫人松口。
阿眷揪着衣角磨磨蹭蹭,浮想联翩半天,才注意到江蕖回来时衣服单薄不少,正要张口询问,江蕖抢先一步说:“先进去,我快冻死了。”
临进门前,江蕖又忽然想起一事:“楼梯上涂的桐油都干了么?”
“还没呢,”阿眷说,“开了一整天的窗那味道才散去,我刚瞧了桐油还没干透,估摸怎么着也得明天才能干净。”
前些日子,负责清扫的婢女发现楼梯台阶上有处莫名损毁、角落处木漆褪色,便照例往青玉楼赵嬷嬷那知会,说是阁内楼梯失修,需得尽快更换。
赵氏身上堆着不少事,还不等赵嬷嬷真来过问,江蕖已同母亲提过此事了。
江蕖认为不过有处瑕疵,并不严重,更不会妨碍到上下楼安全,兴师动众将阁楼内梯-子全部更换太过麻烦,不如上遍桐油清漆。
桐油既可防腐,避免蠹虫啃食木材,又可兼作美观用途增加台面光泽,减轻往后表面磨损。
江夫人听后点头同意了,顺便命工匠连带将其余院落的护栏、楼梯一并清漆,这些年来一直在外没能顾家,这回总算能好好修葺一遍。只是这做法有一点不好:新涂上的桐油十分刺鼻难闻,隔着老远都能闻到那股气味。因冬月初八那日应邀约参加寿宴,恰好行个方便,汝鸯遂命刷漆匠人们初八再来府中。
江蕖不感到意外:“冬天干得慢也是正常,不着急。提醒她们都小心点,别踩到了粘地到处是。”阿眷则摆摆手表明不用担心,她早已告知其余人这两天别上楼去。
趁江蕖和夫人离府,阿眷敞开门窗通风半日,朔朔寒风吹足数个时辰过堂风,终于江蕖进屋时鼻尖只嗅到很轻微的残余气味。
她走向那处楼梯,杉木制成的梯-子上映着一层幽暗的光,一侧的扶栏表面上却十分干净,未沾半点桐油。
江蕖手指轻轻擦过栏杆,旁边阿眷随口道:“姑娘你交代只需涂层台阶,其余不必多为。我按着叮嘱工匠们都照做了。”
“正是如此。”江蕖微微一笑。
然而细看之下,其中含笑意味寡淡至极。
正如江蕖所料,次日丞相府遣人送还衣物。
来人经通传后,一路畅行至江蕖屋中。眼见吴眠眠将珍贵的青狐裘收拾起来,那妇人才歇了口气。
在梅府时江蕖便见她一直随侍梅夫人左右,知晓这妇人约莫为丞相夫人的近身,当下不敢怠慢,说道:“劳烦您了。难为婆婆大冷天地跑一趟,我真是过意不去。”
方才江蕖请座,妇人已经婉言推拒,如今她忙笑道:“小姐可别这么说,我来时夫人正懊悔不该贪杯误事!昨个儿晚上表夫人与我家太太聊得尽兴,直到过了夜半两位才歇下。这不,今早醒后得知这件事,立马让我给小姐您送来了。”
江蕖愈发不好意思:“是我疏忽大意,也多有无礼之处,还请夫人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