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元洲默默点头,心中却明白,这是小半个月的母子博弈,甚至沈元礼还不知违心说了多少让皇贵太妃难过的话,又被皇贵太妃怎样逼迫过。
只是在和儿女的争执中,父母永远是会先退一步的。皇贵太妃不是一般人,可面对自己唯一亲生的儿子,甚至是难得松口愿意娶妻生子、让她看到希望的儿子,她仍是根本没法拗过,终究是心灰意冷的把一切都告诉了沈元礼。
沈元礼眨了眨眼,将母妃颓然绝望的面容甩在脑后,继续与沈元洲说中毒的事:“按照我娘的说法,你之前的毒虽然解了,但是仍有另一种余毒会存在你体内。这种毒对你的身体没有影响,但是一旦被诱发,就会比前一次发作的更凶狠。”
沈元洲立刻想到了关键所在:“诱因是什么?齐常在那里的香?”
“不止。香里的一味药是诱因之一,另还有你寻常熏的龙涎香中配伍的一种香料,以及最关键的,来自罗岚国的香草。”
沈元洲一扬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沈元礼也不瞒着:“要说老六他们是做了万全准备呢。罗岚公主并不是同谋,但老六放了几个老嬷嬷在行宫里,趁着给公主们训练规矩的时候稍加引导,自然会让罗岚公主给你送带香草的食物。”
这个确实不难,且做的隐蔽。毕竟洗手作羹汤是大璟女子的传统美德,大户人家嫁女儿都得给闺女准备几道压箱底的美食,罗岚公主本就有争宠之心,用家乡美食博陛下的宠爱亦是正常的不能再正常。
沈元礼心有余悸的抹一把脸:“老六也是个人才啊,眼看贤妃没能灭了你的后宫,立刻又想到了这个办法。哪怕他们在行宫的算计没能一招要了你的命,只要能给你过继个好儿子,再在后宫来招杀人于无形,你这江山还是得落到他头上。”
沈元洲点头:“齐常在怀着龙嗣又受了惊吓,朕回宫就一定会去看看她。而罗岚公主那边,无论她送来的吃食朕爱不爱,总要给面子的尝个一次。这么看来,就算他们在行宫中失手没能伤了朕,只需把行宫中的事嫁祸给老九,再悄无声息的蛰伏到朕中毒,他们依旧可以趁乱作反。”
“人家手里还有禁军统领嘛。”沈元礼嗤笑:“就是没想到你未卜先知,在行宫里就来个将计就计,把他们全给拿下,剩下的算计都白费。”
沈元洲斜睨他:“也不算白费嘛,按你母妃的想法,不是正好便宜你了么。”
“啧,皇兄你说这个就没意思了啊。”沈元礼大咧咧的翻了个白眼:“亏我今儿一问出真相就飞跑过来寻你呢,你要是还疑心我,我可真当和尚去了啊。”
“行了行了,开个玩笑么。”沈元洲给倒霉兄弟顺毛:“那你母妃呢,就这么放你出来了?”
倒不是他有别的心思,而是以皇贵太妃的性格,沈元礼这样彻底与她闹翻,她
激动之下说不得会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举动。
沈元礼挠了挠脸,撇过头小声道:“我出来的急,又怕我娘乱来,就让寺里的尼姑先把她绑了。”
“……”沈元洲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行了,事儿跟你说明白了,你再让韩御医去查一查,应该八丨九不离十。”沈元礼十分光棍的拍拍屁股起身走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过我现在得回去给我娘磕头道歉了,就不在你这儿呆了啊。”
这般轻松甚至“无礼”的态度,却让沈元洲莫名的轻松——那个十多年前跟在他身后叫他皇兄,没大没小的和他打闹,关键时刻也会在挡在他身前,做他最强的利剑和最坚固的盾的兄弟,终于回来了。
“等会儿。”沈元洲拉住他的袖子,想了想道:“还是我去吧。”
“……啊?”沈元礼警惕:“你去干嘛?”
“我去和你母妃聊聊,说不定就聊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