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岚佩服得五体投地。
见诸位先生画兴起,关博睿干脆把带来的旧宣纸全部贡献出来。
许先生和王先生推辞了一番,便各自挑了一方旧宣纸。
见几位老先生开了头,其余几位也笑盈盈地接过纸张,各自找合适画案提笔做画。
许先生特意落后两步,指着单独抽出来的三张纸:“这单独的三张,我个人觉得是明末的,可能以为某些特殊原因夹杂了进去。如果你们没有遇到合适的机缘,就先妥善保管起来吧。”
关博睿暗自看了金老爷子一眼,见金老爷子轻轻一点头,立刻双手奉上那被点出来的三张明末宣纸:“我们这些粗人,不懂这纸张的珍贵之处。许先生您擅书能画,如果合适的话,不如留在您身边,供您泼墨使用吧。”
许先生一摆手:“近些年来,我用习惯了乾隆宣纸。再说,开春以来,我百病缠身,手臂酸痛无力,就不浪费那些好纸了。”
关博睿还要再劝,许先生已经笑容满面地说着:“我手上这张是好纸,遇到了也是一种难得的缘分。我见小朋友特别喜欢山水画,不如我送你一副特别一点的山水画,可好?”
被点名的文岚欣喜若狂,点头如小鸡啄米:“太好了,我太荣幸了,谢谢您!”
许先生站到画案前面,首先第一件时间却是打开墨盒,从里面拿出一方用了小半的旧墨出来。撒上一点水,手腕微微往外推,用巧劲一曲,又回到原位。清澈的净水,渐渐染上缕缕黑痕,慢慢变得浓黑,再也见不到底部那若隐若现的小鱼。墨汁浓黑透亮,隐隐发着紫光。
许先生一连换了好几支笔,勾勒渔舟,泼撒淡雾,绘出一线远山,点出近处的几处草木。然后,趁墨汁将干未干,又用粗笔在宣纸上一阵积压搓拉,皴出一片乱石峰。最后,再用浅墨在画中点缀出几处暗影。
文岚看不懂许先生所用的技巧,只觉得许先生用笔极其潇洒,用墨酣畅,举重若轻,寥寥几笔便将水、墨、色融合一体。即便是文岚这种不懂水墨画的人,也觉得这画里面的墨色表现尤其出色。浓墨处浓黑透亮,淡墨处秀逸而朦胧。仔细留意画作中重墨处,就会发现黑色之中带着点晶莹略显紫光,黑中透亮闪发墨韵光彩。一张大方寸的水墨画,面积不大,却山水秀美,蓊郁淋漓。乱石峰一侧,一弯小舟随波荡漾,独自茕立的老翁遥遥望着云雾中的远山。
许先生提完字,便把画留在案上,让文岚随意赏玩。
一大片大片的水墨,信笔点染,笔飞墨舞。
文岚守在一旁,等笔墨彻底干透,眼睛紧盯着画卷,真是爱不释手。
其他先生见状,便也把手里的山水类画作,放在画案上,留给文岚做个纪念。
文岚第一次亲眼目睹大师级人物的作画,对传统文化又有一番新的领悟。
这些画,远看似曾相识,总觉得似乎在什么作品集里面见过类似的古画。细看,却各有风骨,或是笔触细腻,或者用墨不羁,与画家个人的性情和经历息息相关。
金老爷子与关博睿谢过诸位先生,便把人引到另外一张翘头案旁边。案上展开的便是金老爷子在米国购得的一幅疑似宋代古画,古董商言辞凿凿,但金老爷子依然希望得到国内大家的确认。
一行人就纸张、画风、用墨、修补工艺等不同角度,各自阐述自己的观点。
随着拿出来的书画作品增多,人们的的意见开始出现明显分歧。
假画、后世临摹、有限复制、一题多画,各种专业名词不绝于耳。
遇到争执不下的情况,关博睿就拿出纸笔,分别写上两方意见,留待以后再查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