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颜的心咯噔一下,旋即转换角度,开解自己,谁都有不想被打扰的时候。或许宋晏是想睡个好觉而关机求清静的呢,也未可知。
心里有个声音小声地说,可他从来没有在晚上睡觉时关过机。
她思绪很乱,像一团缠绕在一起怎么也解不开的毛线,逐渐要将她困在其中。
拉开窗帘,今天的祁海雾蒙蒙的,城市、道路、行人都被雾笼罩着,像无数层棉絮编织而成的大网,久而不散。
苏颜去了医院,方建英已经起来了,难得见到她不化妆的样子,素颜透露出了岁月的痕迹,纹路爬上了这张平时精打细扮实则已然年逾五旬的面孔。
这段时间她大概也没休息好,面色惨淡苍白,顿时憔悴不少,能看出年纪了。
“来了。”方建英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继续该做什么做什么。
苏颜也只应了一声,就没了话。
她们像是同处一个空间下的陌生人。
“吃早饭了吗?”苏颜问。
“没胃口。”
“多少还是吃点吧,爸他应该不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我下楼去买。”苏颜飞也似地逃下了楼,许久未有过这样独处的时候,孩童时代奢望的东西,如今真的体验到了,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借口买早餐避一避。
方建英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放任她下楼了。
苏颜磨蹭地买完早餐,一直没上去,等到送完孩子上学的苏棠也到了,才跟着一起上去。
她将微微变凉的粥搁置在床头柜上,离方建英很近,随她吃不吃。
苏潭安详地躺着输液,一直没有醒来,方建英也吃不下东西。
“我昨天联系了一些朋友,说是爸这种情况,可以送到国外治疗。他们认识一些在这方面很有威望的医生,说不定能有起色。”苏棠开口,其实大家都心里明白,癌细胞到扩散的程度,已然是回天乏术了,只能说一些安慰人心的话。
有总比没有强,起不到什么大作用,一点微小的希望也是好的。
“我和老潭提过,可那有什么用,他不同意。公司眼下没有可信任的人,又正值花费大量精力的时候,他怎么走得开。”从病情复发开始,她就一直在想办法,无奈苏潭太过固执,始终不把这事放心上。
方建英看着瘦骨嶙峋的苏潭,眼眶泛红,不光是出国这一说,怕是连化疗他都不愿意。一个骄傲的男人,怎么会愿意忍受面对化疗中各种副作用的狼狈,怎么会向死亡低头。以他的过往来看,或许等待死亡更舒心。
“咚咚——”
徐瑞均敲门而入,捧着大束的百合和水果篮,一进门,收敛了面部表情,迎合上悲痛的面孔。
将东西塞在床头,他直奔病床上的苏潭而去,似有所无地揩拭眼角皇帝的眼泪,不可置信地喊道:“爸,你怎么这么糊涂啊,不早告诉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