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月棣偏头的动作顿了顿,又若无其事的转了回去,仿佛没听到那一声问候一般。
沧月玺岚却不在意,他高兴地凑到沧月棣的床边,此刻兴奋的不知如何是好:“阿棣,你终于醒了,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你的手臂还疼不疼?能动吗?你现在饿不饿,要吃东西吗?”
沧月玺岚絮絮叨叨的问了一大堆,沧月棣却始终冷冷淡淡的没有给出丝毫的反应,甚至连眼神都没给对方一个。
见状,沧月玺岚有些不知所措,他试探着去碰了碰沧月棣的手,却被他躲开了。
“阿棣,我……我……”
沧月玺岚触电似的缩回了手,心里很是难受,吞吞吐吐却又没说出些什么。
沧月棣心底没由来的很烦躁,他翻了个身背对着沧月玺岚,重新阖上了眼睛,眼不见心不烦。
沧月玺岚看着他的动作,抿了抿唇角,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知道沧月棣一定是生气了,而且气得狠了,都不想理他了。
他知道他心里很委屈,很难受,但自己却不知道从何安慰。
他的目光无措的在沧月棣的身上来回扫动着,心绪纷乱如麻,理都理不清。
怎么办呢,怎么办……
突然,沧月玺岚的目光定格在沧月棣缠着绷带的右臂上。
那条手臂还有些畸形和干枯,但却比之前要好上很多了,至少能感觉到血肉在不断的生长而不是枯竭了。
他笃然就想起了那一日,他怒气不减的回屋时,看到沧月棣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躺在冰凉的地板上的时候,他的脑子当时就像炸开了一样,一片空白,伸出抖得不成样子的手慌乱的去探他的脉细,一遍又一遍的确认怀里的人还活着。
当时,他整个人都是蒙的,他不明白,他明明就只离开了半个时辰,半个时辰而已啊,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他惶恐,他不安,他害怕,连着四天没日没夜的趴在沧月棣的床边,手还紧紧地攥着他的手腕,整夜整夜的不敢合眼,他只怕他一闭眼再睁开时,这个人就彻底的没了……
他绝望到恨不得掐死自己,为什么要跟他吵架,为什么要同他置气,为什么要赌气离开?如果,如果他的态度温和一点,如果他的脾气好一点,如果他耐心一点,他的阿棣,是不是就不会出事了?
他凑到他的耳边一遍又一遍的轻声唤着,阿棣,阿棣,你醒醒啊阿棣,我错了阿棣,阿棣,你醒过来啊阿棣……
可至始至终,那个人都没能给他丝毫的反应,就像是睡着了一般,安安静静的,怎么也叫不醒。
到后来,他的脑子里甚至开始出现幻觉,他梦见沧月棣没了,死了,整个世界就剩下他一个人,孤零零的抱着一方白骨。那是一种比死亡更要绝望千百倍的感觉,就像是一把钝刀将你的骨肉一点一点的剥离,敲碎,剁成肉酱,砸成骨沫……
是了,他恐惧,他发自内心恐惧的不是死亡,不是毁灭,而是失去了眼前这个人之后,那个寂寥到让人发疯的世界。
从那一刻起,他才知道,他真的离不开他了,就像鱼离不开水,人离不开空气一样,他,离不开沧月棣了,他的阿棣,就是他的全世界。
沧月玺岚紧紧的盯着沧月棣的背影,张开嘴,良久之后,缓缓地,坚定地吐出了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