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离魂醒来时,发现自己手腕被铁链所缚,吊在半空,血顺着衣摆淌了一地。一片漆黑中点着零星的火把,照亮了桌边坐着的一鬼。
浅衣浅发,不怒自威,正是他父亲。
“她在哪里?你要让她做什么?”他半睁着眼,发出几个沙哑的音节。
玉清微微抬眸。“醒了?”
“你这一路可造化不少。右护法的事情还没与你算账。你现在该好好想想,要如何与鬼族众鬼交代你犯下的事。”
“父亲心中不是早有主意了么?”他露出一个微弱又嘲讽的笑。
“玉离魂,我且问你,爹自小对你严格教育,是为了什么?”玉清忽然严肃起来,离了椅子,向他走过来。
玉离魂面上神情全无变化,木然道:“为了提升我的资质,继任鬼君,统领鬼族。”
“那你是否该为此恨爹、恨你的同族?”
“我不该,也不会恨,我应当感激爹。因为爱之深,责之切。爹不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是为了我、为了鬼族。”
“我们对人族,该当如何?”
“人族罪大恶极,没有无辜者。只要我在一日,便当以铲除人族为己任。”
……
对这些自小被一次次问、一次次答的问题,标准答案早已印在他脑海,如梦魇一般抹除不掉。重复的次数太多,以至从前他也一直笃信,事情就应该是这样。
直到那一次在血池发现父母之间的秘密。
“你没忘记啊,呵呵。”玉清露出一个模糊的微笑,“这是爹,是鬼族对你十几年的教诲!可你现在呢?你竟与一个人族女子相爱。”
“她只是想救我而已。是我要爱她的,不关她的事,还请父亲放了她。”
“哈哈哈哈哈……你在与我说笑话吗?放了她?长清山将你关在第九十九层地牢时,也没想要放了你啊?”
“请父亲放了她。”他又认真地重复了一遍,认真地睁大眼睛。玉清望着那双眼,竟是有一瞬的不寒而栗——两汪点漆墨瞳、不见底的深潭之中,射出了严寒逼人的光,此前还从未见过他这样看着自己。
这小子,莫非是知道了什么?
十八岁,他的灭世之力觉醒,那时无人可阻他。若到时他不能真正为自己所操控,将会有什么后果?
他一直记得他的生日,那个不可说的日子。
白衣怀胎十月,他亦一直将她当他的仆婢般对待。她生下孩子后,婴孩没有给她看上一眼,就被他扔进了炼洗池。